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
陆衎眉头深皱,眼里有一丝担忧一闪而过。
过了一会儿,又见她摸了摸右耳,面有急色:“八耳,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来了来了!!”
邢正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他手握牛尾刀,一路顺手砍开碍事的杂草荆棘,居然让他清理出了一条小路。
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裹,头顶着趾高气昂的小野鸡,邢正一个飞跃便来到了三枚面前。
“黍米和五彩绳,我、我先给你送来。”
平复了一下有些气喘的呼吸,邢正才又开口解释道:“我怕你急用,就先将东西送来,其他人还在后面,哦,不用怕他们找不到路,我沿途都用显眼的牵绳绑着树干。”说完将手里的包裹递给了三枚。
“谢谢。”
三枚打开包裹,却发现里头不管是包着黍米的油纸还是五彩绳,都有些潮湿。
“我怕被雨淋湿,一路都将东西紧紧护在怀里,没想到还是湿了。”邢正挠着头道。
三枚:“没事。”
她单手捻起五彩绳,端头咬在嘴里,接着一圈一圈缠在倒扣着破碗的手掌上。
摸不着头脑的邢正,转而望着陆衎,“话说,这里的树冠到底是有多大多密?”
“外头下着那么猛烈的瓢泼大雨,进了林后竟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头顶树冠紧密相连,却也不会乌漆嘛黑到令人看不清道。”
陆衎的心思却没在邢正的身上,他看着三枚忙忙碌碌的样子,眉头越蹙越紧,最后实在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入手依旧是冰凉凉的,好像稍一用力就能捏碎的瘦弱。
“怎么了?”
动作突然被打断,三枚嘴里咬着绳头,仰头含糊问道。
陆衎:“你一直在流鼻血。”
三枚点头:“我知道。”
说完后想了想,她又开口稍微解释了一句:“薛婉茹的请托,内容有些杂乱,都是一些细碎的片段。”
“你不要着急。”
陆衎听不懂什么请托不请托,他望着脸色煞白,双手颤抖的三枚:“着急的是你!”
他的语气有些重,又重复了一遍:“你一直在流鼻血!”
三枚瞪眼:“我知道啊——”
忽然一阵眩晕,三枚眼前瞬间一暗,她照旧十分用力地甩了甩头。
嘴里的绳头掉落,她的手心剧烈一颤,缠到一半的五彩绳也掉在了地上。
心里不由叹了口气,三嘴巴抿紧。
怪不得古人总道:“练功练功,一日不练三日空。”
这才第几日啊,自己就变得这么力不从心了?
看来太久不出山,怠惰得不止是功夫,还有自己的意志和耐力。
寻尸化怨之矢志,任重而道远啊。
三枚弯腰捡起地上的五彩绳,重新开始缠绕在手掌。
陆衎:“先把鼻血止了再说。”
敏锐地感知到陆衎情绪的变化,三枚虽然不明所以,却没有再故作轻松,而是皱了皱鼻头。
她实话实话,也不管人能不能理解,“可是,如果我不快点,等下耳朵也要流血的,再继续拖延下去,慢慢就是七窍流血。”
七窍流血,暴毙而亡,通常是他们序家门下人的最后下场。
山门的人,有自己的傲骨和执着,喜欢孤注一掷,却不懂自量。
三枚也是如此。
然而此刻,她的声音平静,清亮的眼眸里无波无澜。
陆衎心脏却像是被针刺了一般,不痛不痒,却莫名很不舒服。
握着三枚的手缓缓放开,陆衎起身后退了几步。
三枚歪头看了他一眼,低头后又抬眸飞快瞥了一眼,见陆衎不再有其他动作,便专心缠起了手里的五彩绳。
目睹了全程的邢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一会儿低头看看三枚,一会儿抬头瞧瞧陆衎,大脑转的飞快,却并没有效用。
这俩人......才一会儿功夫,就变得这么熟稔了?
掐指一算,自离开书院后,邢正还是第一次见到情绪波动这么大的陆衎。
再看坐在树桩上的三枚,安静乖巧,但状态看着着实不好。
她的鬓发凌乱,脸色苍白无血,嘴唇隐隐泛青,虽然没见再流鼻血,但确实看着有些可怜。
“啪!”
熟悉的巴掌声,响亮而干脆。
三枚拽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木箱子上的八耳,恶声骂道:“馋不死你!什么东西都能入嘴!”
八耳挨了打却不敢瞪眼嚎叫,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般,讨好地朝三枚眨了眨眼,乖巧地静立在她脚边。
三枚:“老实点。”
邢正挠头,这么夸张的眧州话,莫名有些耳熟。
看这人训鸡的架势,好似并没有虚弱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