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远东大步向前:“海里的事,与你山门无关!”
抬头直视涂远东的鼠目,三枚的态度仍旧云淡风轻:“还是那句话,我山门的梦铃响了,我便来了。”
她两手一摊,“我既是来了,便没甚好怕的。”
“你别忘了,”涂远东咬牙切齿,“这是从海里来的!”
圈子里谁人不知,山门序家跟水最是不对付。
三枚耸了耸肩,无所畏惧:“我正是从海上收的魂。”
她根本无需入水,前来请托的亡灵自会现身。
涂远东气急,当日是他太过贪心犯了大忌,误招了归墟的亡魂,锁魂时又粗心大意失了手,将那亡灵给丢了。
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让它入了山门的幻梦,还敲响了梦铃。
若是抢不回三枚手中的异客,此番海门晋选门主他不仅会被剥夺资格,而且会遭受严厉的惩处,更甚者,寻尸人的身份还可能会被收回。
想到这里,涂远东眼神发狠,嘴角笑意却更深了,他阴恻恻地道:“序三,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那异客。”
“真拿你们没办法,”三枚双手撑着膝盖,慢吞吞从木箱子上站了起来,让到一边。
“喏,你们自己问问,它走不走。”
“姓序的,你拿我哥俩开玩笑呢!”
被涂远东压得一直默不作声的凸嘴突然蹦了出来,“你序家的锁魂箱,除了你之外,根本就没人能打开!”
三枚额边青筋一跳,讥笑道:“你们海门不仅爱养耗子,连祖宗志都能忘,真是丢人现眼!”
“既你认得这是锁魂箱,那就应该晓得,寻尸人锁魂最后一步,必须得亡灵自愿入墓。”
双手交叉环胸,她踢了下脚边的木箱子,“它既是自个儿爬进我的锁魂箱,我便不会将它驱逐,除非它自己想走。”
“你不要太嚣张了!”
涂远东脸上假笑一收,鼠目微眯,全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序三,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异客交出来。”
看着慢慢朝自己逼近的两人,三枚仍旧一脸淡然平静,交叉的手臂不动声色地松开,袖中柔荑轻握成拳,手腕微微下塌。
“怎么着,这是偷不成盗不了,想灭我口?”
她语气仍旧无波无澜,听起来却气人得很!
涂远东彻底被她激怒,眼神发狠,握着匕首便刺了过来。
三枚一个侧身躲过了攻击,却没有打算逃跑,而是迈开步子,右手右脚在前,后肘抬平,肘尖朝外,打算与他正面对决。
觑了眼杀意盎然的涂远东,和追在他身后打算帮忙的凸嘴小兄弟,三枚缓缓出拳。
她的拳头松弛,看起来软弱无力。
然而刚一触碰到对方衣裳的刹那,手腕快速转上的同时握紧,她全身肌肉在此时也一并全速收缩,咬紧牙关以雷霆之势猛然出击。
“嗙!”的一声。
涂远东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这一拳,震得他大脑一懵,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般,剧痛无比。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序三那小小的拳头,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强的劲力。
涂远东喉头一腥,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三枚的拳头却像是粘在了他的身上,不用再次蓄力,随粘随打。
她连续紧凑地发出的短促、刚脆的寸劲,进攻的爆发力不减反增,直将人逼得连连后退。
“序三居然习了寸拳!”
眼见涂远东被三枚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涂达西心中骇然。
依她那一身盛气凌人的气魄和拳拳到肉的狠劲看,序三这寸拳,没个十年八年是练不出来的!
“大哥竟是看走了眼,小瞧了序三!”
涂达西塌鼻狠皱,心生惧意,却没法看着自家兄弟被人打个半死,自己却见死不救。
觑了眼三枚的小身板,他心生侥幸:“二对一,就不信制服不了你一个小丫头!”
凸嘴大张,朝天喝了一声,涂达西握着拳头便朝两人冲了过去。
杏眼一扫,三枚神色不变。
竭力控制着呼吸节奏,她将全部的心神和意念都投注在自己的右拳上。
目测了下距离,瞅准时机又一次力量爆发,三枚一个拳头直接将眼前的人给打飞出去。
那一拳的力量之大,似乎要将对方的五脏六腑给震碎一般,刚而猛。
连同凑上来的涂达西也被那力道给撞飞了去,破旧的老庙好似有一瞬也跟着晃荡了起来。
又一声嗙当巨响。
姓涂的两兄弟像叠罗汉一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被压在底下的人张嘴就是一口鲜血,暴突的门牙还掉了一颗,更别提连续吃了三枚十几拳的涂远东了。
再看地上被她破烂麻线鞋踩过的地方,一道又一道明显的裂痕。
足见三枚内力之深厚、之可怖。
“识相点就赶紧滚人,否则,我不介意替你半边海清理门户。”
一直保持着出拳姿势的三枚,居高临下地,轻轻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躺在地上的两人。
那一眼,杀气满满。
吓得涂家两兄弟浑身寒毛直竖,顾不得身上伤痛,捂着胸口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两人一瘸一拐相互搀扶着逃出破庙,一边还不忘撂回头狠话。
“序三,你等着,我海门绝不会放过你的!”
慢条斯理收完拳,三枚不甚在意:“我等着。”
涂达西被她那敷衍懒散的态度一刺,喉咙又是一阵腥甜,凸嘴紧闭强咽下一口恶气,恨恨地扶着他哥跑了。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海门那两人不会再回头杀她个回马枪,三枚绷在心头的一股气,倏忽一下就散了。
她双腿发软,就地瘫坐了下去。
十年磨一剑,三枚单练寸拳一招,就练了十五年。
她也只会这一招。
三枚拳头的威力足够强猛,仅凭一招,就将古寨那群企图吃她山门绝户的老古板震慑得,十年都不敢轻举妄动。
可惜她这招虽凶猛无敌,一天却只能出一次拳,一次必撑不过两个时辰。
而且每次出完拳,她体力必定耗尽,浑身疲乏无力,须得歇上整整一日才能恢复精力。
三枚呈大字躺在地上,连八耳喂到嘴边的肉饼都没力气吃了,指尖碰了碰锁魂箱。
“现在能说了吗?你的名。”
几息过后,素面无纹的箱子上,赫然浮现出三个湿哒哒的血字。
“薛婉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