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穆姝喝了药,看着窗外发呆。
佟正坐在火炉旁把廊上的木炭整理齐整,堆在一边。
天色寒凉,碳火全天都不能断。
卢曼往火堆里放了土豆和红薯。
眼巴巴地守在一边等着吃。
整个屋子都是香甜的味道。
佟正拍拍手上的灰尘。
“主子,太学院那边工程里,地基打桩已经盖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工程,咱们这边该派人盯着了。”
花了钱,就不能在落在埋怨了。
卢曼托腮坐在一边,苦等红薯。
抬眸看着穆姝:“阿瑾,你们做生意的真不容易,不仅得出钱,还得出力。”
穆姝笑:“在京城商会,就不是一家一言的事了。”
卢曼伸手试探戳了戳红薯:“咱们去那学院,不会还能碰上那个侯爷吧?”
佟正点头:“八成有。”
“啊,怎么哪都有他。”
卢曼对于这个当初害她被集体批评的人,很有意见。
穆姝一旁解释:“他是陛下派去盯守太学工程的,没完工之前,应该会一直能看到他。”
太学基地的工程到了第二阶段。
司潜派人传来书信,他们已经安全抵达云关,勿要挂念。
穆姝看着熟悉的字迹,他做事总是周到。
凡事都想的到,都会安排周到。
每次出远门,总会来信报平安。
明明一起同行不过三年,却感觉过了很久。
司潜尽所能的把一切帮她铺陈在眼前,这种改变甚至在潜移默化里,叫她慢慢习惯。
她很依赖他。
习惯依赖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佟正已经准备好马车,外头的雪化了,天上也久违的露出太阳。
尽管风里带着寒意,阳光照在身上也暖洋洋的。
太学里面的路,已经是轻车熟路。
佟正把穆姝先放在门口,随后拐弯去停靠马车。
穆姝一个人闲庭漫步,沿着长廊慢悠悠往前走。
周围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长廊地砖上还有成片的污水。
微风吹拂,不远处传来朗朗书声。
抬眸一看,院中学子们在东园读书诵读。
科举考试三年一次,转眼还剩下半年时间。
科举对于那些家事显赫的氏族,有爵位要传的世家大族来说不是那般看重。
当今朝中权力分化在文臣手上,但权力之下,更多传承。
王朝中不乏实干者,可是顺势而为,更得重用的,却是那些阿谀奉承的宦官。
当权者看重的不再是才能,而是制约和平衡。
权力的天平却来越偏向集中。
科举成了非名门大族,看重的机会。
这是家中子弟,入朝的一个最简便的方法。
太学如今尽管式微,但给这些学子带来优势。
他们在此处念书,远比那些寒门子弟寒窗苦读十年要快捷省力。
穆姝绕开长亭,准备去后院。
正要转身,突然被一个怀里抱着书本的书童,撞倒在地。
“哗啦”一声,书童怀里的书本倒塌在地。
书童吃痛的揉了揉被撞的肩膀,不悦地皱着眉头:“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
穆姝惯性没站稳,一下踉跄摔在地上。
额角不小心撞在旁边的石头棱角上,额角流下鲜血。
穆姝动作迟缓地支着手臂起身,并不在意额角的伤口。
伸手替那书童捡起掉地上的书本。
不过有的书本上面有的不下心沾上了旁边化雪的泥土。
书亭的学生们听到动静,闻声看过去。
封凌从座位上伸脖子眺望,看到是严修琴家的书童。
“真是贵族家的大少爷,搬书都得叫小书童帮忙,现在把人撞了也不知道道歉。”
封凌向来跟严修琴不对付,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封凌单方面挑衅。
毕竟他吵也吵不赢严修琴,打也费劲能打过。
严修琴趴在桌上,对于亭外的动静充耳不闻,眼都不抬一下。
穆姝伸手捡书本,手掌方才支撑地面,搓的皮都破了。
一个不注意,血滴顺着手掌往下流。
整个显得有点狼狈。
书童看她手上的血,嫌弃地伸手将她推倒。
“别把我的书给弄脏了。”
穆姝被他这么一推,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伸手要扶地面。
这时候后背突然感受到一个力量,扶住她的肩膀。
穆姝转头一看,一个锦衣狐袍的少年出现在身后。
眉眼温和儒雅,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这人看着有点面熟。
“你没事吧?”
少年声音柔和温柔,像高山上融化的清泉,拍打在青石。
穆姝摇头,接着少年的力道站稳脚跟。
书童见少年,原本脸上的不满一下子荡然无存。
抱着捡起来的书,行礼:“封助学。”
封阔点头,嘴角是礼貌得体的微笑。
“下次走路小心些,莫要在撞到客人了。”
小书童不敢说话,点点头,便抱着书往书亭跑。
穆姝听着封助学,脑子忽然想起来。
当日在堂外听他们辩论时,还见过他。
颔首向他道谢:“多谢。”
封阔摇头表示没事,视线注意到穆姝的额头。
白皙的额角,流下鲜红的血,顺着眼眶往下流,诡异又显眼。
“你受伤了。”
穆姝抬手看摸了摸额角,并没放在心上,不在意:“没什么大事。”
“我在西园的住处有药粉,公子伤势严重,不如随我去,包扎一下。”
正当穆姝想开口拒绝时候。
身后传来一道俊朗又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