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书宁的望仙髻上多了一对凤穿牡丹的花钗,花钗的凤尾在烛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周思仪心中为薛书宁叹一口气,自己的表妹怕是逃不脱嫁入皇室的命运了。
李羡意却想得与周思仪浑然不同,既然自己的阿娘让自己认人,估计是他母后家的哪个亲戚,可他又对这张脸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思索了片刻,觉着这姑娘的年龄应该比周思仪还小几岁,他这么叫准没错,“侄女是吧,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周思仪被这声侄女吓得不清,她忙解释道,“圣人,这是臣的表妹书宁……也就是您挂在浴堂殿中的那副画像所画之人……”
“那副画画得是她?”
李羡意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失望,明明这姑娘如此明眸皓齿,尽态极妍。
他掐着自己的虎口,让自己不要失态,“姑娘长得,和画中有些不同……”
李羡羽知道,这位薛姑娘大有可能是自己的未来嫂子,她挽起薛书宁的胳膊道,“自然是了,那副画将姐姐的美貌画不出十分之一。”
李羡羽非常知趣地在李羡意耳边悄声道,“哥哥,可要我们出去,留你与薛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不用了,”李羡意后退一步,他觉得自己的剜心得疼,他强打出一丝笑意道,“哥哥在太液池为山君准备了及笄的礼物,我们先一同去看一下吧。”
——
太液池中的荷花花苞早已引入温泉水催熟,红蕖照水、碧叶凌波,是李羡羽看惯了的景致,却不知哥哥究竟为她准备的是何礼物。
李羡意打了个响指,便有数百宫人往池中倾倒游鱼,那鱼背呈橙黄,身带黑纹,却是长安城中未有的品种。
“这是哥哥在骠国、真纳一带为山君所寻的鱼,”李羡意向她解释道,“山君,谓为老虎之意,哥哥老了,不能学孙郎射虎,只能为山君寻些似老虎一般的游鱼,庆祝你的及笄礼。”
那水中的游鱼一入太液池便四散开来,从远处望去,这些有虎纹的游鱼组成了“宜宁”二字。
李羡意诚恳道,“我将山君的封地选在了宜宁,希望山君往后宜人宜事终身有幸,宁年宁岁一生无忧。”
周思仪忽而觉着最后一句话有些耳熟,这不是她在请安折子上写与李羡羽的吗,他竟原封不动的搬了过去。
周思仪低声道,“拾人牙慧,不要脸。”
李羡意转过头道,“周卿,在嘀咕些什么呢?”
周思仪垂下脑袋道,“臣在为圣人的兄弟姊妹间的情谊动容。”
李羡意还未来得及笑话周思仪,正在此时,忽而噗通一声,太液池旁的汉白玉围栏竟断了一截,一女子竟就这么直直地栽入了湖中,那女子不会凫水,身上的衣服又叠穿了几层,很快便沉了下去。
池水边有人喊道,“落水的人是薛家的姑娘,快救人啊!”
李羡意听到有人落水,赶忙唤侍卫救人,方知吟却将他拦住,“圣人,刚才所有人都看到了我将凤穿牡丹的花钗赐给了她,都知道她是日后的皇后人选,她若是被侍卫救上来,我们皇室的颜面何存啊!”
“你疯了吗,阿娘,她马上就要沉下去了,这时候还管什么皇室的颜面?”
李羡意还未来得及让侍卫下水,就听噗通一声,周思仪已然扑了水中,往薛书宁的栽倒的位置直直游去。
观礼试探地问道,“圣人,可还要着人下水?”
李羡意的脸色黑得如炭火一般,“不用了,周大人他……会凫水,过一会儿就上岸了。”
周思仪将已然呛水晕过去的薛书宁背上了岸,在李羡羽的吩咐下,立马有婆子拿来衣物将湿透了的薛书宁罩住,随行的太医也前去施针。
周思仪见薛书宁吐出了好几口水,没有性命之虞,蹲在岸边开始揪自己湿透了衣袍,她看着自己平坦的胸前,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她今日择了深色衣裳赴宴。
她正想着能不能向哪个侍卫太监讨一件干净衣裳来穿,就见观礼捧着一玄色龙纹披风递与她,“周大人,圣人说他在浴堂殿等你。”
周思仪看着那披风上的五爪金龙愣了愣,她不敢上身,“观少监,能不能为我寻一件侍卫或者太监的衣裳来,我将湿衣服换下再去面圣。”
观礼摇了摇头,还是坚持让她披上这玄色披风,“圣人在浴堂殿等大人,大人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