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芫却早已经眯着眼,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裴洹那日一夜未眠,看着夜晚墨绿色的青草,头顶闪着黄色光亮的小小飞虫,和侧身蜷在草丛中的宁芫,心中产生了一股无法名状的喜悦……
裴洹后来回想,之后他走的每一步,在政治上登上的每一个台阶,都未曾像那晚一般,让他心潮荡漾。
“哦。”
宁芫看着裴洹期待的眼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淡淡道:“哦。”
裴洹面上显出一丝失望来。
宁芫对于那晚的记忆,除了有些凌驾于裴洹之上,过于自卑而导致的莫名其妙的骄傲以外,更多的便是无休无止的饿。
“卡擦”——
不远处传来干枯树叶碎裂的声音,在如此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明显。
宁芫同裴洹两人均偏头看去。
来人来不及闪躲,便被宁芫同裴洹看了个正着。
是梁禾清。
梁禾清今日穿着一身牙白衣裳,头发只松松挽了个髻,想来是出门匆忙,未来得及收拾。
她面色苍白,眼眶发红的看着不远处二人。
也不知道是在看裴洹,还是在看宁芫,亦或是二者都看。
宁芫看着梁禾清似是摇摇欲坠的身躯,心中一颤,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搀扶她一把,便见梁禾清马上躲开。
宁芫抬在空中的手,无措般放下。
她看清了梁禾清的眼神,那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愤怒,与厌恶。
宁芫心中一顿。
裴洹看到梁禾清,也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宁芫身前,侧身微微将宁芫挡在身后。
“梁小姐,我先前私下便同你说过,我对你无意。”裴洹语气微冷。
梁禾清听闻,眼眶更红,她倔强的看着裴洹,道:“那裴二公子对谁有意?对宁芫么?”
裴洹不言语,只微微转过身,让宁芫先回屋子。
梁禾清见裴洹对宁芫如此体贴,不禁冷笑一声,道:“即使裴二公子对她有意,那她呢?她心悦你么?我可是听瑟瑟说过,宁芫对高凤成高大人痴情已久,赶都赶不走。你对她有意,那她呢?她能这么对你么?”
听梁禾清所言,裴洹心中猛然一痛,他转过身,看向梁禾清,目光清冷却眼含坚定:“那不关梁小姐的事。”
梁禾清蓦然苦笑,笑罢,她抬起头,恶狠狠看向宁芫,“怪说我那天求你帮我去救裴洹,你答应的如此干脆,却没想到,你二人是旧相识了!你为何要骗我!亏我还……”
亏我还帮你回骂何青州!
想到这一层,梁禾清心中猛的一阵心酸,语气中都带些哽咽了。
宁芫想到当日学堂情状,又看着梁禾清如此模样,心中涩然。
她往前跨了一步,站到梁禾清身旁,抬手轻轻拍了拍梁禾清的胳膊。
梁禾清眼泪“唰”一下掉了下来。
却还想着一定不能在情敌面前丢了脸面,使劲吸了吸鼻子,想将鼻涕眼泪一齐收回去。
宁芫看她狼狈样子,没忍住,“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梁禾清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宁芫收了笑,叹道:“黑市那日我已经同裴洹分开许久,在此之前未曾联系过。况且当日我同你也不甚相熟,自是不好莫名其妙便去同你说我与裴洹是旧识。”
梁禾清吸吸鼻子。
便听宁芫又道:“不知你今日多时来的此处,又将我同裴洹的对话听去了多久,若是你来得早,便能听见,裴公子如今对我如此态度,是因为当日你灌他喝了整瓶迷情药,而你自己也晓得,你往迷情药中滴了多少滴你的血进去。”
梁禾清忍不住搓了搓指尖,回想起当日指尖放血的疼痛。
“可是你先前不是说,迷情药有效,便是要将自己的血滴入其中么?可为何,如今裴洹便是对你有意,而非对我!”
宁芫也很无奈,“所以我同裴公子都怀疑,此药似是出了些问题。”她认真看向梁禾清,“若是梁小姐来的早,便能听见我同裴公子在商量解药一事。”
梁禾清半信半疑的看着宁芫。
宁芫摊开手,“梁小姐,你看看我,一穷二白,大字不识一个,你觉得裴公子凭什么有意于我?”宁芫简直都想叹气了。
梁禾清听闻宁芫如此说,下意识安慰道:“哪有!宁芫你也很好的!”
说完马上意识到自己作为情敌的立场,不禁尴尬噤了声。
宁芫心中微叹,便是听闻梁相国同夫人极为宠爱梁禾清这个女儿,却依然未曾想过,竟是将梁禾清养成了这般温善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