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香和小乞丐都觉察出许小满的不对劲,首先许小满不是第一次走地道,分岔口还是丁冬至出现的位置。
几人为了不让朱岁颐知道要调查许小满,故意让林奕守着朱岁颐,拿万千寻曾代表万府将万子宜的婚事定在八月十四,跟许寻蓝约定中秋那日只能有一对新人。现在林奕和朱岁颐成不了,只能让小乞丐和许小满先成亲,否则京城万府太丢人。许寻蓝当然没关系,但如果万子宜真心喜欢高川,这一切就不一定了。
许小满曾说不清风在她上学堂就离开许府,她在上学堂前,一直在泷镇,也是在那时认识朱岁颐,整天要找朱岁颐玩。始终想不到何时心悦上高川,唯有万子宜这个便宜姐姐了。之前布料被提前运送到泷镇都说得通了,许府再不干活,地位就不保。
而许小满会被拖下水,是万夏尽一方面愧对许小满,是她同意不知道带走小乞丐,一方面觉察到不清风和朱心弦的不对劲,曾跟万终一禀报,没多久就出事了。那时万千寻知道许寻蓝和朱心弦有一腿,想查下去,也被万终一阻止,本来失去不留香和亲身女儿对万千寻是重大打击,事情就不了了之,直到朱岁颐长大成人,上任当衙差。
朱岁颐微微张开嘴巴,艰难地问:“万子宜的亲爹是许寻蓝?”
其实这个假设能成立,而且能解释很多事。现在京城万府全靠许寻蓝支撑着,连万终一都听许寻蓝。
“他为什么要杀林夫人?”
林奕拿过朱岁颐的药碗,牵住朱岁颐的双手:“我娘是无辜的。”
朱岁颐能在短短两天内服用到解药,无法想象发生了多少事。
不家不会原谅叛逆者,那这门婚事……
朱岁颐强撑着眼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始终忍不住,拉着林奕问:“林奕,你查到真相了是吗?已经还小满清白了,不是小满做的是不是,你告诉我,不是小满做的。”
林奕眼眶居然也红了,这让朱岁颐觉得心脏都掉入万丈深渊。
“现在小满承认是她做的。”
朱岁颐不敢相信地说:“小满进门就是不家的人……林奕,你不能那样做。”
林奕很受伤:“连你都这样想我?”
朱岁颐忽然想到一个漏洞:“你的记忆里,怀疑那个小女孩是我,我跟小满差几年呢,会让你的鹰眼认错,只能说明小女孩跟我长很像呀!我跟小满完全两个长相。”
林奕思考两秒:“你怀疑那个小女孩是万子宜?”
朱岁颐拽住林奕的手臂:“如果死的只有你娘,那小满被许寻蓝骗了也正常,但是死的还有小满娘亲,小满肯定瞒了当年真相。”朱岁颐强撑着虚弱的身子下床,什么破毒药,跟经痛似的:“说不定许寻蓝都被威胁了,否则怎么愿意给解药救我。”
林奕绷不住了,笑了出来:“岁颐,我正式跟你道歉,之前总说你被感性影响判断。”
“知道就好。”朱岁颐下床:“我要去接小满回来,小满在许家受了那么多年委屈,我们去接她回来不家享受。”
“你说的,只要我醒过来,要你怎么样都行。”
滚烫的泪顺着眼眶落下来,滴到林奕手上。
朱岁颐毒发倒进林奕怀里时,是林奕喊她坚持,马上就有解药了。
是林奕一直在床头道歉,说不该瞒着她,只要她醒过来,就把真相告诉她、什么都答应他。她要他查就查,不要他查就不查了。
她全都听见了。
也都记起来了。
其实林奕一直在犯规。
是朱岁颐没本事,怕林奕骗她。
怎么可能那么小就爱上了。
父母刚闹离婚那年,因因财产分割吵得不可开交,但哪一方都不想要朱岁颐,朱岁颐外祖生病住院,将朱岁颐寄养在亲戚家里,忘记那时因什么事委屈到给林奕发了无数条信息,等了好久,林奕都没回复。
那时朱岁颐才觉得自己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林奕忙完看到信息直接打电话过来时,语气很急地问她没事吧,朱岁颐一个字都没说,就在那哭。
“收拾好行李,我来接你。”
“收拾行李干嘛?”
林奕没回复了,朱岁颐还是乖乖收拾好行李等林奕来接她,一等就是半夜。
朱岁颐又破碎了。
哭累了睡进去,天还没亮,被门铃吵醒。听见林奕的声饮,她拉着行李就冲出房间,跑进林奕怀里,林奕一手把她接进怀里:“抱歉,审问审晚了。”
“我以为你说说而已。”
林奕拉过朱岁颐的行李箱,一起走向电梯口:“什么时候骗过你。”
身后是亲戚骂朱岁颐年纪轻轻就跟男人走,林奕笑着回头看亲戚一眼,亲戚顿时没敢再骂。
“我跟你去哪呀?”
“回林家享福呀。”
林奕怔了下,也想起当年那件事,摸着鼻尖笑了笑。
说实在,他挺后悔接朱岁颐回林家,但总不好带回他宿舍,那真得太荒唐了,却因为这样,两人的父母看对眼,朱岁颐这胆小鬼更不敢迈前一步了。
朱岁颐指着衣柜,嗓音带着哭腔:“要挑最好看的衣裳去接小满回来。”
“给你准备了衣裳。”林奕轻声说:“别代入许小满,你比她勇敢多了。没有你,还一团糟。”
不止是这件事,朱岁颐在他心中,一直很勇敢。
别的孩子没了伞是努力奔跑,她是享受这场雨。
“哪有,小满也很勇敢。”
“对,很勇敢跟小乞丐表达心意。”林奕能感受到朱岁颐对他态度有改变,忍不住为其正名:“如果你也能勇敢一点,跟我表达心意就好了。”
朱岁颐郑重地点头,看向林奕,弯起唇角:“我对骗子没兴趣。”
“我哪骗……”
朱岁颐挑眉看他。
确实骗了,就这么一件。如果不是害朱岁颐险些丧命,林奕只觉得是瞒。
想着想着,林奕笑了,又骂了一句“活该”。
-
许府内堂。
小乞丐作完十来首催妆诗仍不见许小满出来,朱岁颐拽着林奕的手臂充当拐杖,往前跨了一步:“万老板,再不出来,我们就冲进去了!”
万悦溪坐在椅子啃着瓜子仁:“朱捕快,接亲哪有闯新房的道理。”
不留香易容成喜娘,用喜扇半遮脸:“岁颐,你别乱来。”
“我没乱来呀,既然管家都想不到法子整蛊我们,我们就进去给新娘玩呗。”朱岁颐一本正经说完,又笑着说:“不家的人从不讲道理。”
藏在人群中的暗兵指缝间夹着银针,对准朱岁颐准备射出,瞄准时对上林奕半眯射过来的眼刀。
旁边有人好心提醒:“劝你别乱来,没看到朱捕快腰间的铜钱吗?”
“不就是万终一给的奖励。”那人哼笑:“老子比她的多。”说完转头过去看“好心人”,立马收起笑容:“曾淘,你怎么在这?”
曾淘摁住那人的手,一扭将其银针往那人裤管袭去,重复道:“看清楚点。”
朱岁颐身袭青金石与海青色的上衣,高贵气质脱颖而出,衣服花纹是用火赫红针线绣着平安宝相花纹,腰间系着一根火赫红腰带,非常喜庆。
最让人瞩目的是她腰带上垂挂着那串葫芦,葫芦挂着两串完整无缺的铜钱,其中两枚铜钱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玉石,是万府和不府最高权位的象征。
“现在朱岁颐是你想碰就敢碰的?”曾淘勾唇一笑。
另一边。
朱岁颐歪头道:“有呀,这是林少爷说的。”
“只要能把许小满这个弟媳妇接回不府,随便玩。”
林奕配合点头:“嗯。管家不敢的话,进屋喊许大人出来。”
众人哗然。
但没人敢。
一阵清风刮过,迷离奇香拂来。
朱岁颐掏出早已准备的小鞭炮,拿出火种喊:“帮我点上。”
林奕拿过点燃抛到半空,举手高过朱岁颐头顶,将其挡住即将的“粉尘”。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硫酸味覆盖过奇香。
“哇,新娘子出来了。”许小满盖着盖头小跑出来,身后的丫鬟跟都跟不上。
林奕看见许小满时,笑着放下手。朱岁颐正从布袋掏出两个人偶,这是照着小时候的朱岁颐和许小满捏的。
许小满半掀盖头。
金光倾泻而下,红色碎片洒落,朱岁颐漾着灿烂的笑容,抬头看上去,准确无误地看到许小满。
朱岁颐举起人偶在空中挥了挥,小乞丐快步走过去俯身半蹲在许小满跟前:“快上去,岁颐要拆了许府。”
“啊?”许小满不懂,还是趴上去。
待小乞丐背起许小满往花轿走,朱岁颐的人偶在光下晃了两个圈,几十号人齐抛点燃鞭炮上半空,鞭炮声响,飞镖四处横窜,准确无疑射于每位背叛者。
背叛者双膝跪地,送许小满出门。
万终一见林奕和朱岁颐明目张胆在方才不家的人在许府大开“杀”戒,给这对新人助兴,脸上还洋溢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漫天红衣落在小乞丐和许小满的头顶,鱼尾纹皱在一块。
“不能让他们拜堂!”万终一吩咐下去。
曾淘恭敬道:“好的,万老爷。”
低头间,他眸中闪过一道不屑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