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朱岁颐上一次见林奕打架,是她读高三那年。
寒假的时候,小偷为过一个好年,连她的练习题都要抢,其中有一本是林奕帮她做的押题笔记,朱岁颐不肯放手,两人形成一个拔河的局面。
寒风簌簌,朱岁颐外套被风正面刮起,往后扑向昏暗的路灯。
小偷举起一把锋利无比的剪刀,恐吓道:“再不松,就把你的戳瞎!”
不远处有一个声音破风吼道:“朱岁颐,松手——”
小偷往后倒退五六步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力的作用是相对的,朱岁颐往后退了几步,压着风倒进一个乌木沉香的怀里。
那是她第一次看穿警服的林奕。
那一眼,没有所谓的一眼万年。
但有雪花飘落,朱岁颐如侠客拔刀出鞘般坚定的心愿种子种在心底处。
她也要成为惩恶除奸的警察。
不过,面对被小偷五个同党团团围住的场面,朱岁颐只问:“你打得赢吗?”
那时,林奕眼神如寒冰般冷盯着敌人,勾着唇角笑了一个,那个样子坏坏的,瞬间占了上风。
“以后这种时候,就松开手,然后——”
“躲到我身后——”
多年后,再次重演。
迎着黄昏,林奕用疾风般的速度划破弓,那根坚韧有度的线在残阳中断开,匕首丝滑地划过敌人的脸,割破那张黑色脸巾,鲜红的血正面往林奕脸庞飞溅。
还没溅到林奕脸上,他已经一个勾拳袭到敌人脸庞,左边脸庞在空中挤到变形,口中喷出的血沫带着一颗洁白的牙齿。
林奕转身,伸手要拽朱岁颐到这边,一个回旋踢——
停在空中。
朱岁颐站在林奕身后,一手握住箭往上/举。
敌人往下摁,想把箭射入朱岁颐的肩头。
两人身高相近,朱岁颐踮起脚尖却不敌对方的大力,“不知量力。”
女的?
朱岁颐松手。
敌人要放箭。
朱岁颐手往下一伸,“咦!没料。”
敌人手一松,弓没有任何攻击力,离弦就坠落到朱岁颐脚边,朱岁颐一脚踩住。
朱岁颐占便宜占到底,故意用调戏的语气说:“别气,别气。”
敌人后知后觉地用双手捂住胸,往后退到墙壁,骂道:“流氓——”
“老大,你……。”丁冬至跟衙差们捉到乱放箭的袭击者,被眼前一幕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你……”
万万没想到清冷克制的朱捕快会在生死之间耍、流、氓!
“我……我”朱岁颐断断续续地说,蹲下身子。
敌人完全放弃战斗,朱岁颐蹲下后,就看到林奕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一个冷颤就默默夹/紧双腿。
一支利箭抵到她的脖子前,朱岁颐恢复冷冰冰的语气:“别动,否则要你命。”
众人:“……”是他们格局小了。
林奕眸中的赏识多到要满出来,还有不可忽视的柔情。
朱岁颐觉得她肯定是看错了,但看林奕的眼神有了一些不可忽视的敬仰。
四个偷袭者戴上手铐,跪在公堂之上。
掀开面巾后,林奕认出都是林府的家丁和丫鬟,都已经年过三十,也都没成家立业。
怪不得朱岁颐都能轻松撩起中年孤单妇女的某些反应。
他眉头高挑,“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朱岁颐一言难尽地扯了扯嘴角:“你们几个来救秦大娘?”
秦大娘转头看眼“同伙”,举起双手朝林奕吼:“十八年都未夺到你家家业,不是林家三口多团结,是我那对不孝的子女被那对奸夫□□迷惑了双眼。十八年,整整十八年,竹篮打水一场空呀。”
?“哦?你们是来救周正?”
虽然他们没有回答,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们。
林奕敲着椅把,朱岁颐看过去,两人眼神一相交,底下的衙差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很快就能喝上两人的喜酒了吧。
“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不用问我。我只是师爷。”
就没见过这么记仇的男人!
朱岁颐拍了一下桌子:“你们为什么要射曾淘?”
整个公堂只有曾淘受伤,被带去麻圆医馆医治了。
朱岁颐依次扫过犯人们的脸,无一人回答。
朱岁颐看向周正:“你知道吗?”
林奕侧目看朱岁颐,让她自由发挥,没让她不按套路出牌,真拿她没办法,罢了。
她一直都这样。
周正沉默一会儿,回:“情信是假的。”
“不是你写的吗?”
“不是。”
朱岁颐自行纪录着口供,翻出之前那张人物关系图,把周正加上去,画了一个箭头指向文华,画了一个问号。
林奕坐在朱岁颐侧边,见状挨过去,“怎么了?”
虽然看得出周正是替罪羔羊,但是朱岁颐暗自把他归到杀害文华的嫌疑人之一。
朱岁颐拿起那叠信,分了一半给林奕,自己拆了几封检查,都是约见面时间和地点。除了最新那一封改到如风客栈见面,其余都在梦鲤楼。
林奕知道有一个人就喜欢用洒金熟宣练字,其中有两封墨水未干透都被装进信封:“准备得很着急呀。”
朱岁颐:“那是谁能模仿你的笔迹呢?”
周正没回答。
朱岁颐不急不躁:“应该问,是谁想害你呢?”
周正仍然没回答,但眼神已经一点点被心虚淹没,怀疑一点点浮上去。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守株待兔。
或者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朱岁颐审问节奏很快,说白了就是不想给他们思考时间,逐一击破:“好了,这个回答不了。我换一个问题,你跟简青禾合作做什么?”
周正:“找文华留下的证据。”
“不留香犯什么罪了?”
“不留香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周正又被朱岁颐问倒了。他没见过不留香,只听文华说过。
“我估不准有几个人,总听文华说什么假冒就假冒,什么过分,不可饶恕。”
“真不清楚,只知道文华为了报恩,故意接近曾淘。”
“但无论真假,不留香肯定被文华捉住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买凶杀人。请朱岁颐一定要明察秋毫。”
周正说完给朱岁颐叩了几个响头,没一会儿,磕破皮。
“好了,别叩了。不留香是真正盗窃梦鲤楼仓库的人?”
秋风轻拂,暖阳一点点照入公堂,与朱岁颐眸中的光相呼应。
周正鼻头一酸,带着哭腔:“真正害文华被杀的人。”
朱岁颐一愣:“你知道是谁?”
周正摇头:“贾小伞一定是迫不得己才会害死文华。”
害?
为什么不是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