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中无数次被忽略的想法在此刻毫无犹豫的被讲述,我确实害怕极了,但却并不是害怕自己会遭受到另一场无聊的死亡威胁,而是总是七扭八歪到达的那些:“我究竟还要再亲眼见证几次身边人的离去?”惴惴不安。
男人的手掌隔着能够被称为伪装的布料轻柔拍打着,杰夫也同样抱住了我,牢牢地固定肢体像是出现在软木板上的图钉,而我只是一篇被从纸张一角潦草撕下的,写着注意事项却没人会在乎的提示。
眼眶因为被强忍着,不肯懦弱流下的泪水占据,长久处于模糊状态,当我用它们看向杰夫时,我发誓只能看到他乱糟糟的黑色头发与如同马赛克般的面孔。
这在某种程度上令接下来的这些话更加容易被说出口了些,我刻意不去眨动双眼带动泪水流下,越过思索道歉起来:“我不应该这样,我不该把你当做某种工具,为了惹怒麦克所以草率的亲吻你,但是他……”
我本想对着杰夫举例出麦克对待我时的残忍,但我究竟要说些什么呢?控诉他的家庭,还是那些他毫不会出错的社交礼仪与体面,与并不能懂得的那些自大?
噢,其实最应该控诉的事,其实是他根本就不爱我。
大过我十八岁的男人残忍之处就在于他从不会背叛家庭的虚假爱护,他如此得心应手的出现在两个女人之间,完全没觉着这很奇怪似的一遍遍告诉着我,他爱我,他至死不渝的爱我。
我没办法在这一刻思考清楚爱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回过头细细想去时,只能发觉除了那些被我视作“显而易见的羞辱”以外残留下的偏袒与付出。
可如果一切都像我想的这样显而易见的话,为什么我却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并学习到爱的定义呢?
我在视频资料里面看过这些,就是那种总是会让人接近昏昏欲睡,却始终保持一线清醒的心理学课程剪辑中,我清楚的知道了爱就是那种光是让人粗略回想,就能使脊椎被抽出身体一般展示软弱的感觉,它会如同寄生虫一样钻到宿主的身体中,在不自知间扭动身体令人发狂着产生眷恋,让他们像是我一样,站在这里,完全失去理智一样提前反省自己道:“那我爱他吗?”
我爱麦克吗?
我好像不算爱他,但是又好像很爱他带来的陪伴。
脑袋中的想法还在自我拉扯着分辨,但嘴唇却分外诚实的开始张合,如同通知一样告诉杰夫道:“我想麦克,我想要回到纽约重新找到他,你觉着我是不是还能够修补好我们的关系?如果我……”
“你要回去?回到柯里昂身边?”
杰夫的声音在我耳中从未这样狠厉,他虽然只是简短的问出疑问,就已经可以用语气将所有的不认同都表达出来了。
“这真是个坏主意,洛蔓贝尔!回去做什么?做他名义上的情妇,继续被他的家庭折磨吗?认清你自己,洛蔓贝尔,你只是被这几个月发生的那些离别,那些议论声掩盖了你的本性,真实的你可不会一遇到不可避免的困难就想要跑回他身边。你知不知道你是比一个依附物更加坚韧的独立女孩?”
“也许吧,杰夫,你说的或许是无比正确的,可是,你要知道,我总是有着需要这样做的原因的。”
不知道是因为回忆起麦克释放出的爱令灵魂蜷缩,还是因为我实在没勇气与未知的未来继续博弈,回避着杰夫的大声质问,机翼在雨水降临时划破飘渺,凌驾于高空之上被云层层托起。
过往的一个月时间仿佛全部都随着距离靠近被消除的一干二净,就像是游戏中的某一个关卡一样,人都要像是飞机一样越飞越高,直到再也回忆不起回忆,只期盼着未知的明天。
我遗忘了想要回纽约的理由,或者说我从来都不知道究竟是被什么驱使着用力气迈过到达长岛别墅的树荫路,推开黑色的铁质栏杆门一样。
金色橘子的装饰出现在被我摸上的铁门中央,我在靠近前窗位置的那颗树下找到了钥匙,在将它插进锁芯的同时,却忘记了其中最需要警惕的一点。
在那些被无数次排出的星盘,试着预料的未知中,原来在我的命运中,木星从来都落在了十二宫的位置悄然带来着无边无际的不幸。
这就像是必须遵守的某种不可避免的规律,被我紧紧攥住的钥匙还没为我打开自以为可以容纳住自己的住所,眼尾就在飘忽之间看到了绽放在夜幕中的耀眼烟花。
我熟悉那个位置。
我在心中呐喊着:“让我进去!那是麦克与凯的住所!”,可却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被这样庆祝。
手上动作颤抖着停下,睁大着的眼睛穿透夜空,不再忍心观看残酷的现实一眼,在想起出现在节目录制现场的凯隆起小腹的同一刻,我感受到自己的手指正不受控制的在手机拨号键上面移动。
几声漫长的等候音带动心脏一起痛苦的跳动,我能够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虽然按下接通键,却始终沉默的选择透过附近嘈杂传来呼吸。
他似乎还在为我们上次称不上告别的告别有着无限介怀,但我却并不在乎这种几乎令人称得上不舒服的僵持,在手指用力刺进手心的同时,我听到自己正在问他道:“吉米,你想不想和我结婚?我刚刚发现,我是如此爱你,所以,让我们结婚吧。”
“这是你对我的求婚吗?”
没有想象中的质疑,或是惊讶,吉米似乎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放下了酒杯,站起身挪步到分外安静的房间环境中,想要窥探我是否在开玩笑一般谨慎,却又实在认可了我的提议。
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另一座城市传递,正在分外认真的问道:“你真的知道赫斯顿和加利福尼亚的婚姻法律吗?”
“我不知道,”我直白的回答着他,不顾他喉咙中出现的那些轻笑,告诉他:“但我会为了你触碰那些婚姻法律,做一个任性的吵闹者,直到和你成为夫妻。”
“是这样吗?”吉米显然不相信被我胡乱扯出来应对他的话,但却还是展开了对我的附和:“那我们结婚吧,溚德林,让我们填那些法律申请,然后一起度过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