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再怎么说也是腐尸的心脏,被它伤到后并非没有转化的可能,保险起见,这块怀表和倒地的人都不能留。使者团的人抬起了已然死去的同僚,将他抛下后,他们的通讯器同时接收到一条特殊的信息。
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三小时后药效褪去,蒋身遥赤身裸体地从一张病床上醒了过来。
他只记得自己被铁链吊在飞船的一侧,六月雪似乎跟他说了些很深奥的话,至于后面的事,他全部记不清了。
所以,他们已经抵达蜡炬城了吗?
少年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颈部和四肢全部被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十来根橡胶管连接着身躯和一旁的仪器,不远处,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在讨论着自己:
“十七岁,男,没有犯罪前科。”
“他的名字出现在逐光会的放逐名单上,关于这一点,你们怎么看?”
“被放逐的存活者不是没有先例,人类会在危机时刻觉醒信仰,这并不稀奇。”
“夜照城审讯部得出的结论疑似有被篡改的痕迹,可惜现在也无从查证了。”
“那么他右手上的空洞和后脑异常白化的头发,是否可以看作腐尸的特征?”
“暂时不能下结论……啊,他醒了。这样的话就按上面的吩咐,让他亲自回答吧。”
那群人停止了讨论,纷纷凑到病床前,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分头站了出来,他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蒋身遥你好,我们是蜡炬城医师协会会员,现在需要你来回答几个问题。”
他点了点头,其他几个白大褂则是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那么第一个问题——您在被放逐期间,是否有被腐尸所伤?”
“没有。”
“您在说谎。”
“……我的确受过伤,但是那家伙最后放过了我,我的伤也就痊愈了。”
“腐尸会放跑到嘴的肉?这倒是没听说过……好吧,第二个问题——您右手手心的孔洞是怎么回事?”
“被子弹打穿后就成这样了,我也不清楚。”
“那您后脑勺的白发又是怎么出现的呢,您看起来还很年轻,头发过早的凋敝褪色乃是腐朽的征兆,您作何解释?”
“我精神压力太大了。”
“……希望您说的是实话,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您现在是否有饥饿的感觉?”
言罢,那人从医疗器械箱中取出一把手术刀,在蒋身遥面前割开了手腕,鲜血从伤口涌出,洒在了少年的脑袋旁边。
蒋身遥不解地看向割腕的眼镜男,一脸疑惑。
“这是在……?”
“没什么,腐尸无法抵抗反式-4,5-环氧-(E)-2-癸烯醛的味道,看样子你的确不是。”
“呃?”
“不用在意,对你的检验到此为止,稍后会有人带领你进城。”那人的语气听起来顺耳不少,他用拇指在流血的手腕上一抹,伤口立即恢复如初。
眼镜男解开了捆住蒋身遥的束缚带,将衣物还给了他。他看到那件灰色雨衣完好无损,心里多多少少感到一些欣慰。
他穿好衣服后,接引人刚好赶到。接引人给他左侧胸前别上了一枚铭牌,上面写着“难民1147”。
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难民……对了,六月雪怎么样了?
“接引大哥,您有没有见到过一个栗色短发,橙色眼睛,穿着白色…不,穿着被血染成棕色的裙子的少女?”
“不清楚,她如果和你是同一批难民,你应该能在营地里找到她。”
“你要把我送去难民营吗?!”
“那你还想去哪?”
“不可以,不行,不能把我和他们放在一起!”
“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们愿意接收你们这些难民就很不错了,少在那挑三拣四。”
“不是的,我、我会——”
蒋身遥急得焦头烂额,他不想让同样的悲剧重演,于是只好在半路上打晕了接引人,独自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与此同时,蜡炬城的高层正在召开一场特别会议,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张调查结论表,那上面赫然写着蒋身遥的名字。
“体内留存腐朽,并且能够掌控多种信仰,这真是史无前例……作为这方面的专家,何近安,你怎么看?”
“在下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只不过是剑走偏锋的险招,不知杨老是否赞同。”
“说来听听。”
“在下想让这两个叫蒋身遥和王败臣的人进入信仰学院,并由我来担任他们的老师。”
“你可知这其中的风险?”
“个中风险由我一人承担,我的实力,各位有目共睹。”
“嗯……你毕竟是年纪轻轻就参与解决了「蚀日之灾」的功臣,我自然信得过你,不知其他人意向如何?”
“我没意见。”
“可行。”
“既然杨老都这么说了,妾身自然同意。”
“那么,就交给你了。”
身型矮小的长髯老者将一台显示仪交给了何近安,屏幕上显示着蒋身遥胸前铭牌的位置,而独自在角落“自闭”的他,对此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