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吃饭吗?站直!”
枝头的雪被震下来一点,簌簌一片。
少年咬着牙,两手都提着一桶水,身上已经被不小心打翻的水浸湿,冷意透入骨髓,她一声不吭,挺直了腰杆。
这不是训练,只是为她没能完成昨天的挥剑任务加的惩罚。
四年了,云每天都只是让她做些简单的挥剑,劈,斩,要不然就是让她去斩树上掉落的叶子,或者天上飘落的雪花,好一点的时候会陪她练,只是还是没有教她任何刀法,当时对廿三给的那本刀法还嗤之以鼻。
还好她会教些符文,不然初一定性再好也没用。
日复一日只是去斩树叶真的很乏味,但也比挥剑好些,初一不是疏于练习,只是昨天没能完成那么多数目的挥剑就去斩叶,现在就被罚,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
初一脸上的情绪大概是过于明显,云声音沉下来:“你有什么不满吗?”
初一咬着牙,手臂酸痛得厉害,一向冷静的人终于忍不住:“有。”
“说。”
“师傅,我每天都在挥剑,这样真的有用吗?”初一声音清冽。
出乎意料的,云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回答:“还记得当时第一天学习的时候你答应过我的吗?”
初一面庞是清雅,不像寻常女子一般柔软,眼神带着坚韧,小青竹般,脊梁也是竹节一样挺立,满脸是汗也不影响她漆黑眼底的一点韧劲,只是听到师傅的话的时候顿了顿:“……记得。”
云冷静:“你说过能坚持得住。”
初一深深吸了口气,低头:“徒儿知错,我往后会认真练,只是求师傅明示,挥剑到底有什么用处?”
云没有正面回答:“说来已经很久没有陪你练过了,今天陪陪你吧。”
初一这下来了斗志,立刻放下水桶,抽出腰间的刀的时候就觉得耳边有风声,她灵敏地折下腰去,躲过了云的竹刀,又迅速地一记扫堂腿,却觉得自己踢到了一块铁板,一阵腿麻。
初一的刀被她一脚踢开。
云三下五除二将她人摁在了地上,初一嘴里是雪的气味和一点土腥味,急促地呼吸着,听到云波澜不惊的声音:“你看我有用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吗?”
初一一顿。
云继续嘲讽:“刀都握不住,还问挥剑有什么用,就这个用。”
初一若有所思,声音没有因为她的语气有所改变:“谢师傅赐教。”
初一自认没什么优点,就是不容易被世俗的东西影响,天然痴傻样。
这会也是,很高兴地接受了云的说法,又自觉地练起来了。
云看了一会就走了,初一已经习惯了她的行踪不定,自顾自练着。
晌午时分,初一简单收拾一下就到膳房领今天的午饭,恰好遇到初七。
当年矜骄的少年而今还是不讨喜,身量高大,面庞刀刻般清隽,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初一,端着食盒就过来:“初一,好巧啊,你不会还没有接单吧?”
初一坐下,认真吃饭,今天的酱猪肘很香,她不想说话。
初七早就习惯她爱答不理的样子,自顾自地说:“哎,也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天赋异禀的,你还嫩着,不适合接单。”
初一夹了一块青菜,细细咀嚼。
“还有啊,庄主果然还是更看重我的,就算破阵子在你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可是答应我送我一个礼物呢。”
初一安静地听了一会,吃完了,将茶水一饮而尽,终于起身开口:“还有事吗?”
初七拿筷子随便戳了戳米饭,笑:“不是答应了我接受我的挑战吗?敢不敢就今天?”
初一简短道:“半个时辰后武炼场见。”
她拢了拢身上的黑色袍子,少年的面庞平静而带着凝重。
其实今天她的状态不好,现在手都还是酸的,可是初七敢约,她有什么不敢接的?
刀堂年后一般没有多少人,可是还是有人的。比如廿三就接单接的少,每次见她都是和南宫祝在一起,不过她的状态是比四年前好多了,两人之间很恩爱。
听闻她接了挑战,廿三专门过来观看。
下午不知怎么的又下起雪来了,黑沉沉的天空似乎要压下来,风也很大,吹得人脸上生疼。
初一撇了撇衣服上的雪花,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稳稳地握住了破阵子。
对面的初七人高,没有用兵器,初一袖中几张符文蠢蠢欲动,就见初七爆射一般冲过来,产生的威压让空气都产生了形变,初一反应很快,就像曾经练过的那样,坚定地斩下去。
初七身量高,人却灵活到不可思议,脚步一移,就要来抓初一的胳膊。
初一沉稳地脚下一移动就躲开了。
比起云来说,初七还是太慢了,更何况廿三当年教过她的身法,她可没有忘记。
初七似乎喜欢肉搏,招招致命,一拳打到地面,坚硬的石块都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