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朝夕,也是祂的眷属。”自带混响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狩猎场中:“我主宰着你们的生死,我是,至高无上的神。”
说到这里,他垂头看向水中浮萍一样的程镜秋:“认输吗?如果你认输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是吗?认输这两个字还真是陌生。”
“我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力量你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别嘴硬了,好吗?”朝夕后面的几个字说得像情人间的呢喃。
“是你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力量,还是你只能用十分之一的力量?”程镜秋不闪不避地看着朝夕:
“你说你是神,什么是神?”
“无所不能,就是神。”
“无所不能,那你能猜到我现在在想什么吗?”程镜秋随口抛出问题。
朝夕沉默地抿唇。
“我在想,一个蠢货配称自己为神?”
黑色的气息锐利地对准悬挂在棋子腹部的程镜秋,双腿无力的程镜秋根本没有逃避的能力,她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身体已经用尽全力。
黑色的气息如利箭一般朝程镜秋激射而来,突然一个人影迅疾地冲向程镜秋,飞速避开朝夕那些致命的气息,随后,那人接连借力,将程镜秋抱到国王棋子的顶端,将她安置在轮椅上。
这一系列动作只花了不到三秒,众人甚至在程镜秋坐稳之后才看见她身边那个脸色瓷白的女人。
“艾尔……”
江执尖叫出声,回首看向看台,公爵,薇尔丹蒂和乌尔德全部失去了意识,尤利克斯在看台上控制着他们。
“那么,我再问你,什么是神。”
朝夕瞪大眼睛,将目光投射在艾尔身上,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穿着朴素女仆装的女人此时此刻还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光明与秩序之神的力量明明全部被他回收了!
这个叫艾尔的女人到底是谁?
“神拥有无上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你们去死。”朝夕继续解释着。
程镜秋动了动手指。
艾尔脚下一蹬,以一种异乎常人的速度冲向朝夕,朝夕脑海里叫嚣着快躲开,可是艾尔的速度远超他的速度,刚刚他一面倒一样攻击程镜秋,而现在,形式逆转不过眨眼之间!
“怎么可能!”
朝夕极力应对着艾尔的攻击,可是艾尔的每一个动作都像精心设计过,携带着可怖的威势,一层层向朝夕袭来,直到将他彻底淹没。
“你刚刚说,拥有无上的力量就是神?”程镜秋继续问。
朝夕的思维停顿一拍,紧接着他的腹部被艾尔重重一拳击中,他的身体飞速朝着狩猎场下方坠落!
慌乱之中,朝夕强行用黑色的气息托举起自己的身体,然而艾尔的脚跟更快,更重!
朝夕被重重击倒在地上,地上飞起一阵尘土,桑青愕然地看着依然端坐在王冠之中的程镜秋……
“事实上,你口中的东西,既不全知全能,也没有拥有无上的力量。即便全知全能,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也不代表这个人就是神,你顶多只能说,他是超人。”
程镜秋以一种近乎带着悲悯的语调说道。
“不,不是的!”混响的声音越来越大,朝夕本来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所有人都感知到,有什么不属于人类的东西出来了!
“我是神,世间所有的恶,都是我的本源,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我的养料。”
祂的声音极大,混杂着男男女女的声音,响彻天地。
狩猎场中的人下意识捂住耳朵,可是这声音却还是在脑海中萦绕不息。
“是吗?那你怎么解释,你只是被他们豢养的宠物呢?”程镜秋遥遥一指,她的指尖所指的方向,正是云祉和月婳所在。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云祉再也坐不住,他站起身:“别听她胡言乱语,杀了她。”
“朝夕”飞速朝着程镜秋的方向攻去,可是艾尔比祂更快更迅捷,在半空中拦住祂的攻势,飞起一脚,又将祂狠狠打下地面。
“你还说,你不是它们的小宠物?”程镜秋冷漠地调侃着。
“不,我不是!我是至高无上的神祇,你们这些蝼蚁!”“朝夕”愤怒地狂吼,狩猎场中所有人都感觉有几十个小朋友在自己的耳朵里高声尖叫,有人甚至耳朵中流出两道血痕。
“即便如此好了,那么,你怎么解释,本该死去的两个人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怎么解释你的所作所为都不得不听那两个人的话,你怎么解释哪怕现在你想杀死我,可依然只能用那十分之一的力量?”
“很明显,在你之上,还有一个掌控着全部规则的……”程镜秋稍稍一顿。
司空玦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地看着画面中的程镜秋,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她发现了什么?”
蓝歌歌愕然地看着画面中的程镜秋,她淡淡地开口说出“主系统”三个字。
画面中的世界如流沙一般开始崩坏,所有的人和物全部变成一连串的代码,世界无声地消解,崩塌。
“这,算通关了吗?”司空玦口舌干燥,艰涩开口。
“算。”一向欢脱的熊猫表情却分外凝重。世界崩塌怎么不算一种结局?可是,她是怎么察觉到主系统的存在的?
“其实,我一直想问。”蓝歌歌放下一颗心,突然有了谈性。
“问什么?”司空玦此时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是悲是喜。
“司总你引以为傲的全息意识催眠,真的能够催眠队长吗?”蓝歌歌看着那逐渐变成马赛克的诡息世界,问。
司空玦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一个无比惊悚的鬼故事。
蓝歌歌让元一快速调出程镜秋每次进入副本的画面,每当她听到那句“副本内死亡等同于现实死亡”之后,总会松开摩挲着的双手。
“这是一个很有指向性的动作,她解开了一些疑惑。”
蓝歌歌内心的震惊一点不比司空玦少!
“你是说,有人在新手关就发现自己被催眠,从而一直将秘密留到了最后,给最终boss,哦不,是给我致命一击?!”
司空玦说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
蓝歌歌虚握着拳头放在唇边,以免被连坐:“我只是猜测——”
“怪不得,怪不得她每一个副本都像不要命似的,什么都敢乱来,合着她根本不怕死啊!”
“不一定——”蓝歌歌飞速把记录调到最后一个副本:“她在看到时千和晚婉之后说了一句:说出来吓死你,恐怕是这两个人的出现让她完全确认了。”
司空玦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现在怎么办?”
“诡息世界封闭,世界观崩塌,无法登入。”元一的机械音适时响起:“建议开启新的世界观篇章。”
司空玦呆呆地问:“我这雪白的天花板怎么变黑了?”
“眼前发黑是低血糖症状,您需要吃颗糖吗?”元一一板一眼地回答到。
司空玦手握紧拳头疯狂地捶打沙发:“我能起诉她吗?她把我偌大的一个游戏玩崩了!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可是,程镜秋未违背任何协议内容,请问您需要如何起诉呢?”
司空玦张了张嘴:“我要找我大伯!”
“您大伯的军衔不如她哦!”
元一“善意提醒”着。
司空玦用抱枕狠狠捂住自己的脸,妄图用把自己憋死的方式来结束痛苦。
蓝歌歌无奈走到司空玦身边,双手抱臂,毫无同情心地说:“司总,虽然你失去了一座高楼大厦,但是你获得了一块废墟可以重建啊!”
司空玦一把掀开脸上的抱枕,气急败坏:“你去给我加班!然后让公关部,策划部,客服部,营销部的那些人通通给我来开会!”
蓝歌歌虽然说得没有感情,但总不能真的看着这高楼大厦变成废墟!哪怕是废墟,他司空玦也得重建点什么出来!
司空玦风风火火地走出办公室,丝毫看不出刚才那个抱着枕头哭的人是堂堂诡息大总裁。
“蓝歌歌你不去开会吗?”元一歪着脑袋问。
“马上。”蓝歌歌侧头看向被打得手臂骨折的程镜秋,她的眼中有蓝歌歌从没见过的狂热:“我曾经说过。”
“说过什么?”
“如果我们能够看到队长做一件事的目的,那么很可能这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蓝歌歌的目光微沉。
诡息集团的办事效率异乎寻常的高,很快就完成了一系列方案的筛选,司空玦神色凝重地看着诡息集团的众人:“拜托各位了。”
第一洲洲际机场的外形像一只欲开未开的蚌壳,整个壳身横跨五十公里,宽四十公里,四周还有如浪花一般造型的上百条跑道,巨大的停机坪更是连绵不绝。
向昭昭提溜着个破旧高大的行李箱,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扯了扯自己头上的鸭舌帽,将脸埋在更深的阴影处。
很快,注视着向昭昭的人移开目光,这个穷酸而且被太阳照成小麦肤色的瘦削女人并不能激起任何人的兴趣。
向昭昭看着窗外飞来飞去的直升机,低声嘟囔:“希望它没有涨价。”
向昭昭猛地停住脚步,看向直升机停机坪后方的巨幅广告屏。
“终局之战。人与神的对抗。到底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诡息不仅将最后一个副本制作成电影,甚至还开始在全联盟的商业中心推广起来。
向昭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如果没看错,女主角有点像她认识的某个人,向昭昭收回目光,如果是某个人,她认识也只能装不认识。
辗转数个公共交通,向昭昭终于回到久违的——家。
如果不是手机还记得这一切,向昭昭恐怕连家门都能找错。
推开门,向昭昭还没来得及将那个硕大的旅行箱放入家中,沙发上的人隐匿在黑暗中站起身:
“你回来了。”
向昭昭动作微微一顿,手中悄然摸出一把兵工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