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镜秋随便指了一个方向,江执任劳任怨地推着她走去,长而单调的回廊走起来让人觉得无趣,墙上一点装饰都没有,给人一种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错觉。
仆人和女仆们都在外面工作,走廊上没有什么人声。
程镜秋浅浅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发问:
“你们说,如果有一天你们重生了,重生的时候你们知道接下来有一个连环杀人犯要犯下人生的第一起案件,你们会怎么做?”
江执和蒲平平对视一眼:“这个问题和这个副本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太无聊了,随便聊一聊。”程镜秋唇角弯起细微的弧度。
“我知道那个杀人犯的地址之类的吗?”江执问。
“知道。”
“那我会在他实施行动前去监视他……然后在他动手的时候阻止他。”江执斟酌着给出自己的回答。
“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没有被发现,那么你要怎么样保证自己能够在他动手的瞬间阻止他?确保受害者不会受到伤害呢?”
程镜秋没说江执说得对还是不对。
“在他犯案前我们好像什么都做不了。”蒲平平摊开双手:“而且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下被害者。”
程镜秋打了个响指:“所以,当个好人真简单。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好。”
江执和蒲平平沉默了。
“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江执出声问道。
“我啊?”程镜秋摸摸下巴:“我会假扮成受害人,然后在杀人犯动手的那一刻,狠狠地让他挨一顿揍,正当防卫嘛。”
江执和蒲平平:……有没有可能你这是钓鱼执法!
一个小时后,带着江执和蒲平平漫无目的乱晃的程镜秋突然说:
“我们再去看看那具尸体。”
很快,三人再度回到房间之中,莫莉的尸体还在,但是玩家们都已经离去。
程镜秋却侧过头问身边的女仆:“介意我们解剖吗?”
留下处理莫莉尸体的女仆惊慌失措地看向程镜秋,泪眼汪汪:“你这个魔鬼,不完整的身体无法回到神的怀抱,我不许……”
“就当你同意了,放心我们会缝合好的。”程镜秋冲江执支着下颌:“去解剖,心脏部位就可以。”
江执瞪大眼睛,单手指向自己的鼻尖:“我?”
“这里还有别人是医生吗?”
江执内心崩溃,我明明是心理医生!!
她说不出这句话,因为上一次说出这句话,程镜秋已经开始质疑联盟大学的培养体系。
拿起从积分商城兑换的解剖套组,江执深吸一口气,她真的没见过几个大体老师,更别提解剖,十字刀还是T型,江执拿着手术刀在莫莉胸腹处比划着,迟迟下不去手。
随后,江执放下手术刀,战战兢兢地莫莉身前念大悲咒,硬生生念了十分钟。
程镜秋吐槽:“就凭你这一句话错三个字的大悲咒,你再念下去她也不会原谅你的,甚至不会被你超度。”
“……”
江执朝程镜秋投去哀怨的一瞥,随后用手术刀划开莫莉的胸腔,一道暗红色的血线随着江执的手抖成波浪线。
程镜秋无奈,划到江执身边:“手术刀。”
江执迫不及待地将手术刀递到程镜秋的手中,一道笔直的血线接在波浪线之后划开。
“咬骨钳。”
江执埋头在工具箱中找了一番,她不知道咬骨钳长什么样!
江执斟酌着将一个形状类似于钳子的工具递给程镜秋,程镜秋扫了一眼:“它做错了什么要失去原本的姓名?咬骨钳要是长这样,那所有的骨头都得是面条。”
“这是……?”江执突然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和第一次上交毕业论文时一模一样。
“止血钳。”
江执额角滴汗,从一堆工具中找到了另一把类似于钳子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放到程镜秋手边。
程镜秋用咬骨钳打开肋骨,看到了莫莉的心脏部位。
左右心室有色差。
紧接着,程镜秋松开咬骨钳,伸出手:“缝合针线。”
江执啊的一声,胆战心惊地把缝合的针线递到程镜秋手中,程镜秋快且精准地将切口缝合好。
三分钟后,程镜秋将漫开的点点血迹清理干净,除开缝合伤口的位置,几乎看不出这具尸体被解剖过的痕迹。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坐在地上的女仆咬着牙回答:“昨天晚上,熄灯之后。”
“几点?”
“熄灯是晚上零点。”
“熄了多久。”
“大概十分钟就回来了。”坐在地上的女仆显然有些崩溃:“你到底想问些什么?”
程镜秋没有回答她的意思:“为什么你知道她回来了?这个门开合是没有声音的,而且走廊上的温度和房间内的温度一样,不存在推开门感受到风。”
女仆愕然,皱起眉头思索之后给出答案:“因为我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
“没错。”
事实上地毯铺得很厚实,除非用力踩踏,轻度的踩踏根本不可能造成普通人能听见的声音。
“最后一个问题,她的卡牌呢?”
坐在地上的女仆又开始哭泣,崩溃的她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程镜秋又问了一遍,女仆不甘不愿地回答:
“死了之后会回到小姐手里。”
程镜秋微微点头:“走吧,这里没什么好调查的。”
江执和蒲平平对视一眼,调查完了?结论是什么?为什么程镜秋会问最后几个问题?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沿着走廊走了大约几十米之后,蒲平平才吐槽:“怎么这些副本都是科学和魔法交织在一起,怪怪的。”
程镜秋瞟了他一眼:“谁说物理学不是神统治世界的一种魔法?否则你怎么解释量子力学?说白了只是世界运行的规则而已。”
“镜爹,你一定是个学术大佬。”想到程镜秋刚才那干净利落的解剖手法,蒲平平立刻改口:“理论与实际运用的双料大佬。”
“……”有没有可能人家初中没读完。
江执心中默默吐槽,但她不否认,程镜秋真的有她自己对于世界的一套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才能孕育出程镜秋这样的人?
难以想象如果程镜秋能够读到大学,她会取得什么样的成就。
或许,她并不会逊色于言冬澄。
这才是最悲哀的一件事情。
“对了,我们现在去哪里?”江执没理解为什么自己三个人开始漫无目的在地下一楼走动,这时候走廊上的人很少,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去冷库。”程镜秋给出目的地。
“冷库?”
“去冷库干什么?”
“出副本之后记得去看看法医学和法医物证学,法医鉴定方法的书籍,记得写读书报告。”
“好的!”蒲平平一口答应下来:“写完给你看吗?!”
“没空。”程镜秋没有半点犹豫地拒绝。
程镜秋给江执指完路,替二人解惑:
“一氧化碳中毒和冻死的外表特征很像,都是尸体皮肤出现橙粉色,但是通过检查左右心房的颜色可以确定是冻死。”
“冻死的话,尸体呈现出的状态就意味着她的死亡时间提前。”程镜秋吸一口气:“我需要确定她在多少度的温度下冻死,并且需要知道具体环境,以此来判断死亡时间。”
原本听到蒲平平喊程镜秋镜爹江执内心是鄙夷的,现在,江执也想喊一声镜爹。
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
司空玦面如死灰地盯着蓝歌歌,蓝歌歌被他盯得寒毛倒竖,双脚蹬地,椅子滑到司空玦办公室门口,隔着玻璃门高调地问:
“司总,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但是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哀怨的眼神盯着我?我取向很正常的!即便你身价过亿,我也是富贵不能淫的!”
司空玦的秘书宛宛偷偷捂着嘴巴笑。
“你觉得我盯着你是因为你吗?”司空玦有气无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