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阿张的声音从黎徜柏身后传来,不知何时,她过于惊慌,已经被一个禁卫军擒住,拎小鸡般提起。
黎徜柏见状去夺,那禁卫军忙将阿张丢与最近的同伴,下意识抵挡。
场面愈发混乱,阿张像是蹴鞠,在禁卫军之间被推来推去。不知不觉离黎徜柏越来越远。
阿张哭成个泪人,满目看见的东西如同起伏的波浪,正因她自己站不稳的缘故。唯独黎府的门柱直指天空,定定的让人移不开眼。
晃神间,阿张又挨了一记推,脚步踉跄,直往门柱跌去。
她下意识抱住门柱,含泪怯怯打量,自己周身已经围满了禁卫军。
黎徜柏虽离她近了些,但赤手空拳仍与几个人缠斗,抽不开身。
赵故跳将过来,“阿张姑娘,走一趟吧。”
阿张抱着柱子不撒手,“大哥,救我,我不走。我不走。碰死在这柱子上,我也不走!”
“小师姐,走。”
纪筝正看到精彩处,听见崔惊樾招手叫她,恋恋不舍放下果子,且向崔惊樾步过去,且侧身还看黎府门口的热闹。
此时已到阿张撞柱,黎徜柏和赵故两边人马都去阻拦。
真是重要人物。两边都不让她伤着。
啧啧。
纪筝看得津津有味。
崔惊樾急得慌,先她数步跑过来,“小师姐,来不及看戏了,淑妃着人来接了。”
“哪呢?”
崔惊樾一指,后街小巷里有抬轿子,豆绿的帘。若不是旁边抬轿的穿着黄门衣服,根本认不出是宫里派的轿子,实在不惹眼。
纪筝想起崔惊樾打听来的消息。
淑妃就不是个高调的性子,不过卖丞相夫人一个面子,只安排了小轿。看得出来,对纪筝二人并不算多重视。
可这也是纪筝仅剩抓权的机会了,她必须要抓住。
轿子接人的排场大不大,这些细节不用在意。
纪筝走过去问好,黄门并一个领路的老宫女都回了礼。
纪筝退回崔惊樾身边,偷偷捏了捏他的手。小道士立时懂了,先拿银子打点了几个黄门和宫女。他虽没吃过猪肉,却也见多了猪跑,逍湘王在人情世故上十分周全妥帖,崔惊樾免不了耳濡目染。
见他们收下,纪筝方羞道:“我们备了见面礼给淑妃娘娘,还请指点,怕有什么惹了娘娘不快的。”
于是便拿出早已备好的节礼。
老宫女拿人手短,将其中几匹艳丽的尺头挑出来,还有金锁等小巧之物,“娘娘不喜浓艳。这孩童之物,娘娘更是不喜。”
传闻说,淑妃膝下无子,她是最喜欢孩子的。
但宫中人知晓内情,淑妃掉过一个孩子。若是见了小孩相关的东西,难免触景生情。
崔惊樾忙将这些东西都撤下,顺手就送给了他们。
宫女太监自是推脱着,暗自收下。
如此才准备停当,二人整理仪表,预备上轿。
“江大娘子,街道那头堵住了,不好走,绕路走北边可好?”
北边是条岔路,窄小了些,走的人不多,堪堪能过轿,是个僻静去处。纪筝眼看着赵故和黎徜柏打架,弄得后街走不通,不如听了黄门的建议。
她本想答应,看了眼北边的岔路方向。
那里陷在阴暗里,影影绰绰路口有几条影子在晃,瞧不真切。
纪筝内心忽然涌上来一股不祥感。
阴湿昏暗地,少走为妙。她陡然蹙了眉,提议道:“不如您等先过去,咱们在巷头汇合,也省却诸位抬我吃力。”
“不妨事。”
纪筝坚持再三,黄门才答应空轿过去,与纪筝在后街另一头,过了黎府地界,再汇合碰头。
几个黄门抬着轿子进了岔路。
纪筝仍旧不放心,盯着岔路口,出了会神。
崔惊樾拉拉她,“小师姐,你怎么了?”
纪筝掩住心头狂跳,低头笑笑,“没什么,咱们也走吧。”
彼此牵手就挤入黎府门口看戏的人流,手似牵非牵,所幸未曾走散。
与此同时,几个黄门在岔路口捏汗。
他们的轿子停在路口前,斟酌不定。
“那……那轿子的规制……”
“好像是……天官……”接茬的嗓子都卡住了般。谁不知道,在西京,遇到那位,和遇到阎王也没甚区别了。总是不吉。
还是老宫女见过世面,上去应酬,同对面的轿夫说好通融。
好在事情顺利。
天官大人的下属并未为难他们,而是拱手放他们离去。
豪华轿子,与两顶豆绿小轿,擦肩而过。
全程,那位天官纪大人,都未曾露面,亦不发一语。
等拐过路口,黄门还碎嘴闲聊,“天官大人在小路里守着做什么?”
“还能作甚?看戏呗。”
“没见赵中尉和黎将军正打着呢嘛。”
“几位哥哥,小的新来的,多打听几句,天官大人和昭武将军,事事都这么针尖儿对麦芒吗?”
年纪稍长的黄门,面露得意之色,想显摆显摆自己的资历消息,冷不丁啪啪连吃了老宫女两记耳光,“办好你们的差!嘴没把门,这样不防头,当心进了诏狱司!”
诏狱司,那可是皇上亲自指派给天官管辖的。
哪个不是有去无回,祸及家人的。
黄门脸颊两边高肿,再不敢多说一字。
老宫女方苦口婆心道:“天官是我们论得的吗?”
“您教训的是。”
一行安静去了。
独留岔路里,轿中传出几声咳嗽。细白之手撩起帘子,肌肤几乎晶莹剔透,“方才那是?”
“回大人。是淑妃接家中亲戚小叙。借个道。”
“我瞧着怎么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