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耽搁好久才搬到黎府,从角门进了鹧鸪院,安顿下来。
什么接风席,纪筝一点不想去,推说闹肚子,不想与黎徜柏打照面。
黎徜柏温和却强势,遣人来请。
纪筝一见来人,还愣了愣,几句话下来。险些与之吵起来。
那位金嬷嬷,仗着是跟黎徜柏爹娘走过战场的,听说战场上救过主人的命。别人不知道,纪筝却是知晓她的底细,她根本没到前线,怕死鬼缩在了后城,照顾过生产的黎夫人。黎夫人生下孩子后,上了战场陪夫君守城,双双牺牲。
金嬷嬷因胆小,走了好运,抱着黎徜柏回到西京,得了个“救主之功”。
因她是亲娘的旧人,黎徜柏待她与别人不同。
从前纪筝还是相府小姐时,就与她常不对付。皆因这金嬷嬷十分地倚老卖老,对丫鬟们很不客气,动不动就是抢赏赐,言语多有刻薄。
纪筝见状说了两回,便结下梁子。
门槛都未跨过,金嬷嬷正临门抱怨:“好一位高贵的小姐。黄夫人那样佛口佛心的,被她牵连,让将军发了好大的火,跑出门的时候,我看着面纱下抹眼泪呢。”
黎府派的几个丫鬟窃窃私语。她们都受过黄夫人的钱财恩惠,自是不平。
金嬷嬷先坏了纪筝的名声,叫她孤立无援,方挪动着胖墩墩的身体进鹧鸪院里来。
看见纪筝在廊下写符,那伽在看鸟笼中的云雀,金嬷嬷气不打一处来。
“好大的架子,将军饿了半晌肚子,你们倒还在这逗鸟写字儿?”
纪筝认出是她,冷笑不语。
这样的人物,逮谁咬谁。
惯会互斗掐架,戕害底层,对权贵巴结向往,沾上就难甩掉。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
金嬷嬷被她这高傲态度刺激到,讽道:“哑巴了?咱们将军请您去席面,莫不得老身给你叫人抬轿子来?”
纪筝回身要进屋,金嬷嬷跑过来一把扭住小臂。
体肥嬷嬷,力气并不小。
纪筝挣脱不得,反倒笑了,“可以。嬷嬷亲自抬我,我自然去。”
金嬷嬷大怒,松手左右开弓打巴掌。
“不要脸!”
纪筝蹲身躲避。满院子一追一跑。笼子里雀鸟叫唤扑腾。热闹极了。
丫鬟们怕闹大了,来扯金嬷嬷,“少说两句吧。”
“姐姐,别说了……”崔惊樾过来拉人,语气怯生生的,嗓子特意拉细了,性子和软温顺,一听便不是那伽。可见是师弟本人控制了身体。
纪筝想想没劲,同个老妪斗什么气。
便也听劝牵着崔惊樾走远。端看几个丫鬟一起压金嬷嬷,还有些压不住。一边一个卡住金嬷嬷臂弯。金嬷嬷气得倒仰,拿腿虚空地去踹,够不到纪筝便更恼火。
“不要脸的小表子。不知哪里来的粉头,端小姐的谱!”
崔惊樾本还在劝说,一听骂粉头,扑过去就打,起了大手劲。这回他左右开弓,将金嬷嬷打得两边脸高高拱起。
吓得一干丫鬟、连带金嬷嬷本人都愣住了。
金嬷嬷捧着手,恶人一被磨,立刻捧脸哭闹,倒在地上寻死觅活。
“我这把老骨头,连野丫头都欺到我头上了,活着还有什么劲!老身丢了将军的脸!”
丫鬟们平日深受其害,知道她胡搅蛮缠的厉害。闹大了都不好。便劝她:“嬷嬷莫要哭了,仔细伤了心,落了病根。”
还有丫鬟走近劝崔惊樾,“江二姑娘脾气也忒大。护姐姐自是不错,动了手,闹大了,将军问起来可怎么说?”
崔惊樾睬也不睬她,径自回纪筝身边去。
纪筝看他也无奈,他一个小王爷,金尊玉贵的,做御宗传人,又是那种不喜与人多话打交道的,也就对她亲近些,旁人来都懒怠多看一眼的。叫他屈尊去听丫鬟数落,他肯定是不愿。
“多谢妹妹。”纪筝眨眨眼,揉揉他手,“可别打疼了手。”
崔惊樾反倒自觉羞愧,给纪筝添了麻烦。
纪筝才走去收场,“走吧,不是要吃席?误了将军的令,不知嬷嬷怎么担待?”
金嬷嬷还赖在地上不走。
纪筝根本不看,和崔惊樾一同到鹧鸪院外,打听了席面的方向,自己去了。
去了还先告状,“金嬷嬷身体不适,这么远路,就让轿子先送她回去了。因而耽搁了些时候。”
黎徜柏略皱了皱眉,嘴角下滑的角度,几乎看不出来。
崔惊樾听得目瞪口呆,“小师姐……”
金嬷嬷那头,纪筝虽巧言化解了,但心里头总归是有个疙瘩。再加上戴着幕离不愿露出真容,吃饭也不方便,这段席面,她吃得食不知味,勉强吃了几口对付过去。便和崔惊樾提前告辞。
晚间金嬷嬷告状到黎徜柏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