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筝和冬画屏夜读回来,没人给她们留饭。
留灯,更是想都别想。
泔水桶里是剩饭剩菜,完整的点心都丢了进去。
纪筝看见,笑了笑。她对画屏说:“我去琬琰殿拿点吃的回来。”
不让她吃,她去搜刮狗少主的。
床上绣花的侍女,一扔绣绷,“臭不要脸的。”
“就知道找少主?”
画屏拉住纪筝,皱着眉,默不作声,朝她摇了摇头。
意思是不让纪筝去找周兰泽,进一步让矛盾恶化。
这才第二日,就剑拔弩张成这样。
后面夏筝更没好日子过。能忍则忍吧。
画屏拽着纪筝到侍女的小厨房,自己从柜子角落翻出包干粮,加水上锅蒸上了,坚果香和黑米香四溢。
纪筝的肚子饿得直叫。
画屏掀开蒸屉,晾冷了会儿,才挑出最大最扎实、到眼坚果最多的,递给纪筝,笑得眉眼弯弯。
她怕吵着其他姑娘,声音压得很低。
听上去,就好像特意贴近了纪筝,在说悄悄话。
“我娘偷偷托人捎给我的,杂粮馒头。”
纪筝撕了一半给她。
自己家做的馒头,同外头卖的浅尝辄止用料不同。画屏娘做的杂粮馒头,用料就是充足,撕开一半,内芯都满是蜜枣、核桃碎和枸杞。
两个人蹲在灶下,板凳都没有一张,吃得呼呼吐热气。
吃完了,胃里暖融融的,脸上流露出餍足神色。
互相看见对方的表情,愣了一瞬,彼此都笑起来。
睡觉时,纪筝那被子和床铺还是湿透的。比白天更甚,还带上了奇怪的颜色,不知又是哪几位生气的,泼了其他水上去。
反正是睡不得了。
画屏牵着纪筝,掌一盏油灯,小心翼翼走在床铺过道间。
有姑娘时不时翻身,伸出脚来绊她们。
画屏惊得油灯一抖,差点灼了手。
“当心。”纪筝护着油灯,另一只手却掐了风诀,改变油灯风向,逆着画屏。
“没事。”
画屏有惊无险地叹口气。她好静喜看书,性子到底沉稳,还是领着纪筝到了她的床铺。
她卷起一半被子,小声呼唤:“我们挤挤。”
纪筝本想去琬琰殿,找找狗少主的不痛快。看到画屏这样站在她这边,旁边那些侍女也把画屏划为她的党|羽,就算她现在走了,她们还会欺负画屏。
于是心中暗道连累人了,顺从地躺进了画屏的被窝,和画屏挤在一起睡。
那些个阴阳怪气的,“怎么今天不爬|床啦?”
“想当少奶奶的,哪能和下人住一起?”
纪筝都没去理睬。画屏虽然愤愤,但是累了,倚靠着纪筝的肩膀,不知不觉睡去。
一夜,纪筝没敢真睡着。
半夜来朝她茶杯泼水的,想放老鼠吓她这被窝的。
都被她使了点小法术,挡了回去。
她阖眼假寐,假装不知情。
倒把那些恶作剧的姑娘们吓着了。后半夜没敢闹事。
熬到后半夜,纪筝想睡也睡不着了。
她盘线索。盘到奢比尸那节,还是有个细节卡住了。
早晚得去琬琰殿翻翻,能与书阁野史互相映证,她才能完全确定……
早起后,纪筝一大早就被周兰泽叫去侍奉。
身后大都是仇恨她的眼神,目送她离去。
春秋冬三人,暗地了成了笑话。说是琬琰殿四个侍女轮值,看少主这架势,是打算只偏爱夏筝一个了。
有人来安慰,“她长得妖艳,就是狐媚子投胎。”
走在路上的纪筝,是完全料不到,画皮妖画了这张妖艳的皮,还真不是她的审美,冤枉也。
这头,春秋冬三人歇着成了闲人,好不尴尬。
画屏本在窗下看书,瞧着有个丫头掀帘进来,是张熟脸。和她们同一批入选的,只叫不上名字,不知分配到了哪个长老名下侍候。
春芝芝和秋蓉两人为排解无聊,出去打果子了。
画屏只得站起来,“姐姐找谁?”
那丫头捧着托盘,“嬷嬷让我交给夏筝,送给太素长老去。”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画屏,闹了个红脸。她家是普通人家,她来参选,为的是给家里添些进项。南洋派里弯弯绕绕,长老派系,功法斗争,她统统是睁眼瞎。
这个“太素”长老,她也不认得。
不过挺有名的,似乎跟少主格外亲近。
“你且搁下吧。待她回来,我知会她一声。”
那丫头着急道:“李嬷嬷安排的差使,今日晌午前可一定得送到。不能误了事。”
画屏点点头,斟酌道:“好。”
那丫头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画屏心里搁着桩差事,看书也看不定心,时不时要看看窗外天色,看着太阳越升越高,门口看不到半点夏筝回来的迹象。
会不会少主又留夏筝过夜?
她心里越来越焦灼。
想起李嬷嬷、太素都是南洋派的重要人物,若是误事,夏筝没有好果子吃。
她放下书,端起托盘,红布盖着,没敢看里头是什么。
手托着不重,索性她帮夏筝跑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