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腻的嗓音闯入耳,一下打断了纪筝的雄心壮志。
柔软的身子已贴过来。
春芝芝挽住纪筝的手臂,整个人都黏在纪筝身上,显得要好。她唤纪筝作“二妹妹”,是从“春夏秋冬”的次序,毕竟四人并未序年齿。
这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纪筝想起树下听到的脚步声,夜宵吃到一半被拉去熬雀舌的几个女孩子。
明面上,她不想惹春芝芝这样的人。
外面是黏牙棉花糖,一舔,里头裹的都是刀子。
纪筝态度不远不近,回道:“秦筝的筝。”
“哦,那我猜对了。可见是有缘。”春芝芝笑得毫无攻击性,蹭蹭纪筝,“蓉蓉,我就说是风筝的筝吧。”
秋蓉一瘸一拐地过来,有些尴尬地附和笑笑。
风筝,寓意不太好。
不过芝芝就是这个性子,说话不避讳,没什么心机。
夏筝看着不像生气的样子,看来不用解释了。
李嬷嬷指派妥当后,各自去换上南洋派的侍女服,由专人领去各处。认住处,认主子。
纪筝等四人去了琬琰殿,拜过少主后,按照上一辈侍女的教导,学习每日要做什么。
无非是些洒扫、备香、端茶递水的常|务,活计算不上重,就是琐碎。
还有一项,少主唤时,要随叫随到,这是最难缠的。
四人都是聪明的,很快就上手了。
按春夏秋冬轮值,第一日伺候少主的事,排在春芝芝头上。
其余三人忙完就先去歇息了。
怎么处理时间是自由的,毕竟是琬琰殿的侍女,在南洋派走,总得几分面子。
纪筝乐得空闲,稍作歇息,便出去打探情|报。
头一日,人生地不熟,不便找人打听。她便喊上爱看书的冬画屏,去南洋派的书阁。
书阁不受欢迎。邪修们大都专修自己那一门,每日捉些人来做试验,对理论早就烂熟于心。只有不确定时,才来借几本走翻阅。
因而书阁平素没什么人来。
南洋派书阁门庭破旧,屋角都结着蜘蛛网。负责洒扫的是从偷懒打盹儿,只把表面打扫一圈,细节一概不管。
纪筝和画屏,走得脚底都一层灰,身上也沾一层灰。
书阁内书牍累积,浩如烟海。
画屏想借几本先走,纪筝则一边用袖子掩鼻咳嗽,一边找书。她要找与南洋派历史有关的。从中找出周兰泽的弱点。
她可没忘记,周兰泽锁骨那只眼睛。
还有盗青死时,那被诅咒的眼睛。
若不了解清楚,贸然动手,她可能阴沟里翻船。
画屏见她如此,以为她是有耐心看书,不挑剔看书的环境,不禁有些惭愧。便也留下来,挑了处桌椅,擦拭干净,推开窗户透风,散散霉味,便也坐下来看书。
纪筝翻到本野史,讲的南洋派来历。
故事诡谲,讲述的文风又梦幻如童话故事,不禁看入了迷。
好像,算是有些发现了。
真实的经过,常常隐藏在荒诞的传说中。找到各大传说的共同点,进行推演,容易推出接近事实的真相。
两人泡在书阁,直到天黑。
回侍女住处时,远远听见摔盘,“我才不要吃!”
“哪里不如她,第一天就抢了我的活。”
听声音是春芝芝。
秋蓉在一旁拉着劝,“小点声,仔细被人听见去,李嬷嬷怪罪下来。”
春芝芝不敢再说,只呜呜哭,叽叽咕咕和秋蓉说些什么。
纪筝有意控制不去听,又怕漏过了琬琰殿的什么重要消息,便静心去捕捉声音。
声音嘈杂,定到她们住处时,春芝芝的嗓音尖细,刺得纪筝捂了下耳朵。
“夜里头化纸钱,勾|引少主,底下早传遍了。”
果然,发生什么都瞒不住。
何况就在一众侍女眼皮子底下,隔道门的事情。
冬画屏过来扶纪筝,“不舒服?”
纪筝摇摇头,“没事。耳鸣。”
她收敛了气息。近处的声音,都消失个干干净净,世界重回安静。
回到住处时,春芝芝已哭过了,秋蓉打水给她擦脸,拿了煮鸡子,替她滚眼下,“明天别肿了。”
冬画屏性子再淡,总得关怀下,“出什么事儿了?”
“家里出事,我赌气呢。”春芝芝破涕为笑,“只哭得这样子,今日值勤,得别人替我了。”
秋蓉见她大事化小,有些惊诧,又叹她能忍。只能配合道:“李嬷嬷定了,今晚夏筝进殿轮值。”
她为春芝芝打抱不平,实话讲了一半,没说是少主亲自指定的。
纪筝点点头,没说什么。
反正说什么都是错,不如不说。
好意安慰会被解读为高高在上,严肃解释会被解读为狡辩、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如沉默。
心里又给神经病少主记了一笔仇。
神经病,天天给她招祸患。还耽误她夜里独自行动的时间。
等纪筝去琬琰殿值夜时,南洋派传遍了。
夏筝勾|搭上少主,第一天就抢其他侍女的轮值,非常猖狂。
连八|卦本人都听说了。
周兰泽四仰八叉躺在榻上,让纪筝煮茶,“哈哈哈,你本事怎么这么大?第一天就勾|搭少主?”
纪筝放下茶杯,笑容和善。
“没您本事大。第一天就勾|搭侍女。”
周兰泽哈哈大笑,被怼了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很好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