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动之时,拖着的麻袋,扯出一条老长的血痕。
他再要掀打时,终于没了声响。
静静的,麻袋卧在地上。
在刺鼻的酸腥气、狗|肉菜肴的香气中。
血慢慢洇泅出来,在凹凸不平的地面蜿蜒,聚成一个血坑。
瘦者围观全程,还嘿嘿嘿直笑,“好东西,新鲜吧。”
店家擦擦头上的汗,脸色缓和了些。
“可不是嘛。达|官贵|人,就爱吃口新鲜的。旁的什么没吃过啊。”
瘦者又跟着嘿嘿笑一阵,瘾上来癫了会儿,匆匆些个跑出店去了。
纪筝在房顶上瞧着店家处理善后,将麻袋往后厨拖去了。
煮沸水的咕嘟咕嘟声清晰可闻。
剔骨刀也准备好了。
纪筝不忍再看,从房顶上跳下来。
人性之恶,无论看多少次,她都觉得触目惊心。
一声叹息。
结界之中,她是客,异鸟为主,她的术法,居然不起效果。至少,对结界中的人,是如此。
可以想见,若是她与店家发生冲突,就要纯拼手脚,她很难讨到什么好。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更加小心。尤其是不能和结界中人正面冲突。
瓷坛猛然摇晃,那伽道:“跟上那个瘾|君子。”
纪筝赶忙回过神,跟着那瘾君子潜行。
她瞧着他的背影。病晦气缠身,步步霉运,命不久矣。
正想见机行事,不料浓雾袭来,五色雾散去时,却是衙门公案处。
有民妇打扮的女人,击鼓鸣冤,哭倒在衙门门槛上。
“我的儿啊。买碗甜汤的功夫,怎么好好的就没了。”
县令立刻升堂,惊堂木一拍,满堂肃静。
纪筝拥挤在人群中,被行马蒺藜拦在公堂外,只能远观。
眼看红衣番役将农妇压到堂上,另有番役压了五六人上来。
其中二人,正是黄耳铺的店家和瘾|君子。
店家两个鼻孔哼哧哼哧冒气,瘾/君子情况就差多了。浑虫般在地上翻滚,嘴角泛白沫,随时随地能归西的架势。
就是只剩一口气,也得对簿公堂。
那农妇哭诉,陈述案情时,哭得喘不上气。断断续续还是讲清楚了。
自家小儿,才四岁年纪,正牙牙学语的时候。她在家织布,买糖与他吃,他乖乖的就在门口玩,也不乱跑。
妇人见巷子里有人卖甜汤,遂走去买一碗,也好喂孩子吃。为着方便,就把孩子坐在门槛边。岂料一转身,哪还有孩子的影儿,苦寻不着。
她一指那二人,“杀千刀的,拐了我儿去,生生摔死了,做成肉/汤啦!我的心肝都碎了……宰了这两个铁心铁肺的恶鬼啊!”
冲上去要扭打,自是被役使扭住,不得扰乱公堂秩序。
县令登堂前,有所耳闻,“传证人。”
那一干证人上来辩驳。
确实瞧见瘦骨精老刘头找个孩子问路,孩子懂事得很,没多想就过去给他指路。转个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又有证人补上来,瞧见他将孩子打晕了套麻袋。不知道孩子的死活,就往黄耳铺走了。
黄耳铺隔壁和对门的证人站出来,对了对时辰,那时候听见铺子里有叫声,以为是在杀狗,也就没怎么上心注意。
一环扣一环,铁证如山。
老刘头犯案是铁证如山。他犯瘾时,做事粗手粗脚,全是猫腻证据。首尾不干净。
店家牛蛮却很横,似笑非笑,一拍脑门。
“小人冤啊。他背麻袋来时,只说是狗,下药没死透。”
“他又急着要换钱,托我当场将狗砸死。”
“我摔麻袋时,是真不知情啊。”
农妇听了他的辩解,目眦欲裂,恨不能吞啮其肉。
“狠心肝的恶鬼,”
“血肉模糊的,都没看清,我们煮狗那么一大锅水。脱毛皮脱骨的,都倒掉了,只剩肉,真没注意。”
“过两日发现人骨,这才报|官的。”
农妇怒指,“你狡辩!”
县令拍惊堂木,以正公堂肃静。他问老刘头,“可是如此?”
老刘头哪还能答?当时犯瘾,和做梦一样,云里雾里,根本记不清讲了什么。自然是店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唯唯应声耳。
县令思索后,宣布结果。
按这里的律|法,店主牛蛮属于不知情的过失罪。听到麻袋里有异响时,没有打开检查。这是轻罪。
瘾|君子做拐子,又害死幼儿,数罪并罚。
农妇听了结果,放声大哭,众人阻拦不住,撞柱而亡。
纪筝不悦地皱眉,不期县令锐利的目光直直射来,纪筝被盯得头皮一跳。
“你说,判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