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知施了什么法术,五色雾淡到几乎看不到。
纪筝踏上石阶就觉得神清气爽。言青打算去敲门问问路,还未打招呼,山道上先有人将他们拦住,“请问来客是姓纪吗?”
“有。”纪筝掩住吃惊。
侍女恭敬行礼,“神君有请,请随奴同行。”
言青、那伽心思各异地跟上。纪筝吃惊过后,冷静下来,寒暄几句后问道:“小仙子,我们与神君从未谋面,神君为何要见我们?”
侍女公事公办道:“是神君推衍出来的。”
占卜推演么。
纪筝不再多言,随侍女进入山顶宫殿。
沉重大门被推开,里头陈设简洁素雅,摆件少到堪称空空荡荡。看样子,这位神仙君子,并不喜奢华。冷飕飕的宫殿内,连炭火盆都没有烧一个。
纪筝心下默默计较,这是个冷情冷心的人。
主座之上,支着雪纱帷幔,层层叠叠,其后人影若隐若现。这位坐着的,想必就是所谓的神仙君子无名氏了。
侍女恭步到帷幔后,躬身询问意见。期间殿内安静无比,落针可闻。
纪筝正奇怪,怎么侍女和无名说话声音这么小。她道法五重境的听力,都一点儿别脚听不到。侍女却匆匆走下来,朝着纪筝走来,福了福身。
神色略带焦急,态度上也更显亲近。
“纪姑娘,神君知您所求。愿予您定魂珠一枚。可保四十九日魂魄不散。若姑娘想存放什么,烟许山上,尚算安全。”
几句话,将纪筝保护崔惊樾肉/身的需求,一一满足。
无名神君的推演能力,未免太过精准……
纪筝回道:“那神君,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袖下手指微动,微小的风符,在手掌之间写就。殿内起了一阵清风,风不算大,掀开帷帐却是刚刚好。
不知是纪筝写符太快,还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无名神君的回答上,帷幕被掀开,竟无一人阻挡。
惊鸿一瞥。
重重白纱后,端坐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七八岁模样,一脸稚嫩,神态却老神在在。锦衣华服,眉目间有种自来天成的高贵。
小储君!
纪筝险些失声。这张脸她在小石潭看过,在调岗令画像上看过。姑射之国的小储君,果然在此。
人是找到了,但怎么送归姑射之国呢。
纪筝烦乱中,听得侍女回道:“神君想向姑娘讨一件小东西。并且,定会归还。”
言青掌不住好奇,“什么东西?”
侍女眼神发亮,“一枚鳞片。一枚……龙身上的染血鳞片。”
那伽一听脸色发臭,冷哼一声。纪筝则是有所预料般,交出了那枚带他们穿越时空的鳞片。
侍女赶忙收拢好,迈着小碎步,交与主座上的小储君。
又是一阵静寂,纪筝似乎听到了沙沙的写字声。
侍女再下来时,满面笑意,“请贵客随奴来,按神君的意思,给您定魂珠和存放东西的安全之所。”
纪筝三人跟上。
侍女带他们来到一处偏殿,殿外梧桐枯木,凄清萧瑟。不过偏殿内炁很纯净,想来是特意做过净化处理。早有别的侍从等候在此,向纪筝献上精致木匣。匣子呈半开状,巧样流珠,被置于其中。
纪筝接过匣子,“多谢,烦请避让一二。”
侍女侍从知趣退下。
纪筝再看偏殿桌上,早已备好一应物什。瓷坛、封釉、油布、犀角等物。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小储君的预料之中。
那伽要脱离小师弟的身体,鬼体当有安放之处。按照御鬼宗的方法,择干净坛子,安放魂体,并封以油布,密封保存。因鬼魂属阴,最好贴地放在背阴、昏暗处。
言青听着,“这不是就是‘养小|鬼’……唔……”
那伽直接给他一记手刀打晕。没别的,他可不想离开肉|身的私|密时刻,被这大嘴巴看到。
那伽对着纪筝,“来吧。我准备好了。”
纪筝:……
她略去话中歧义,画好阵法,调好器物油料,焚香净手。递出定魂珠,“张嘴。”
“啊。”
那伽短促地应声,张口,将定魂珠含在舌下。
纪筝找了一圈,没找到道袍,只得在身上画下道家三符,权作弟子证明,感召天|地。她一向在这些细节上,十分庄重,皆因幼年师父手把手矫正的缘故。
一切敲定,她让那伽躺在床上 。
“过来。”她捧着瓷坛,召唤那伽。
打心眼里讲,言青说这形同“养小|鬼”,并不完全算错。养小|鬼一术,与此同出一门,只不过分出正宗去,自走了邪路。
比起养小鬼,纪筝对那伽没什么互惠互利的“束缚”,顶多就是互相保护。
但也要求绝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