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这个情节印象深刻,家境一落千丈之后,更是时时想起来,用以鼓励自己。
“你怎么吃这种东西?”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林锦舒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压得低低的灰色帽檐下,一双熟悉的眉眼正不悦得皱着。
她吓得拍一拍胸口,“你怎么又来了,简直像背后灵一样,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祁越渊淡淡道,“据我所知,你没什么心脏病。”
林锦舒白他一眼,去收款台结账、交钱,提着东西出了门。
身后,祁越渊一直默默地跟着。
快到楼道口时,她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瞪着他。
“请你适可而止。”
祁越渊走到她面前,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开口道,“从早晨到现在,我还没吃饭。”
什么?
林锦舒愣住,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跳转到这里。
“我觉得我大概快要饿晕了。”
仿佛是为了佐证他的话,祁越渊的身子还轻微摇晃了一下。
林锦舒下意识上前扶住他。
他的脸果然白得异常,连嘴唇都褪了色。
然后,他就坐到了她家的沙发上。
一边吃着林锦舒的巧克力,一边看她在厨房里忙碌做饭的身影。
一锅热气腾腾的蟹棒豆腐汤摆到桌上,外加一盘切得薄薄的卤牛肉,一碟速冻小笼包。
“我只会做简单的,你将就吃点吧,要是不够,我再点份外卖。”
见林锦舒过来,他立刻眯起眼睛,有气无力道,“没事,这些就很好。”
“我有点头晕,怕是发烧了,你给我量量体温,行不行?”
林锦舒瞪他一眼,这是把自己当成照顾他的老妈子了?
可看见他靠在沙发上虚弱的样子,她又着实不忍,只好翻出耳温枪给他量体温。
“37.2,算是有点低烧吧,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她正想收回手,祁越渊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近自己。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他身上清爽的香水味。
那是夹杂着西瓜和海风的味道,叫她想起曾经在多雾的海边散步。
“你从前从不吃蟹棒,你说它是假的,没营养、没味道。”
“咱们去吃帝王蟹好不好,我记得你喜欢吃,今天正好是周五。”
周五,曾经是她的帝王蟹日。
一米长的帝王蟹,只取蟹腿肉,料理好后剖开,雪白莹润的一条条铺在浅口瓷盘里,是她周五晚上的固定节目。
她会打开爵士乐,配上冰镇好的干白一起享用。
他第一次去她家,就是这样一顿晚餐。她穿着漂亮的薄纱裙,坐在厚重的波斯进口手编地毯上,要他跟她一起用晚餐。
后来他才知道,那一盘蟹腿是他半年的生活费,那一块地毯,能买下他家半个屋子。
那一刻,他头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什么叫天壤之别。
要有多少钱,才够资格正大光明站在她身边?
也难怪她会轻松说出,“每月2万,雇你做男朋友”。
于她,一切简单的像是一场过家家。
而如今,这位昔日的小公主穿着袖口磨得发白的家居服,淡淡得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多谢你,不过我早已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有钱时吃帝王蟹,没钱时吃蟹棒,我都很开心。”
说完甩开他的手,坐下吃饭。
早起赶着拍戏,祁越渊的确没顾上吃饭,这会食指大动,和她一起把桌上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他正想收拾碗筷,林锦舒制止他。
“不必了,饭吃完了,你走吧。打车去医院或者去找你的私人医生,总之不能再留在我这里。”
8:05分,她成功把祁越渊赶出家门。
反手锁了门,下楼去散步。
晚饭后散步,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不管多晚吃饭,散步总不能少。
夜色盖住大地,老式路灯亮起,穿着无袖人造棉夏衫的老太太们,摇着蒲扇聚在树下扯闲篇,穿着白色老头衫的中年男人,在树下石桌上下起了象棋,偶然路过的穿着校服的小学生,加加入其中厮杀起来。
是了,现在正是暑假,学生们都放假了。
她有些羡慕地看着下棋的学生,曾经,她也有过这样无所事事的暑假。
是谁说过,无用的东西最美。
那些无所事事的、潮湿又绵长的夏天,是人生中永不再来的篇章。
最初搬到这个老旧的小区,断崖式落差让她各种不习惯,如今却觉得日渐亲近。
她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觉得口渴,走到小区外的便利店去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