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陆明影冷冷睨他。
没进展是因为他将人带到了沪市,那小子没机会。
一直留在徽南还不知要发生什么。
小朋友肯为他花心思,愿意给他机会,就说明对方有可取之处,要么就是有用的着的地方。
既然如此,就该把最后一点希望掐死。
陆明影轻笑一声。
男人的劣根性不就那点,新欢旧爱,看他怎么选了。
“是是是,我不懂。不过你一贯就是这么个性格,走一步看百步的,一点错都不犯,也难怪兴恒要交给你。”
谢时安扭过来,趴在沙发靠背上,忽然悲戚的看向他,“哎,对了,你姑父怎么样啊,用不用我托我爸找几个朋友...”
陆明影这几天忙的两头跑,过几天还要出国出差,忙的睡觉时间都没有,这不是个好征兆。
“不用了,没几个月了,少让他受点罪吧。”陆明影摆摆手,这厢神色也淡下来。顾长川栽培过他,有知遇之恩,他心中也涩然。
胰腺癌晚期没有救活的可能了,顾长川到现在还挺着,无非是放心不下。放心不下集团,放心不下陆霜岫,捎带还有他。
一个婚姻不稳定的继承人,将来是无法掌舵的,就算有陆霜岫的支持,董事会也不会轻易买他的账。
说到底,继承制在中国的土地上始终占统治地位。他一个外姓人,不拿出点诚意来,谁能听他?
见他一脸郁郁,谢时安也知他愁什么,不多说了,抓起手机打算回家陪老婆吃饭。
“那你自己看吧,我看要不了半年,你姑父的位置肯定是你的。到时候景泰忙不过来,我就带着乔安和孩子去徽南。”
谁都不是铁人,尤其是创业,都得家人朋友帮衬一把。
陆明影不置可否的起身,拍他背:“到时候再说,我送你下楼。”
出门的时候刚好在电梯口碰上了许维之,谢时安识趣先走,陆明影礼貌伸手,帮许维之护住打开电梯门,客气道:“许教授,出门啊?”
“是啊,老朋友约吃饭,陆总一个人?”许维之低头检查丝带系好,笑了下,随他一起走进电梯。
六天的论坛终于结束了,许维之和孟禾璧商量两人在沪市休息一天,第二天再回去,正好她在沪市有朋友要给她践行,她今晚去赴宴。
“一个人,明天去荷兰出差,今天不折腾了,歇一歇。”陆明影从善如流的回答,又指了指楼上,“小孟不和您一道去?”
许维之淡笑,不动声色:“她啊,她胆子小,自己说自己社恐,不和我去了,想晚上自己逛逛。对了,您最近在二十三楼住的可好?听说这家酒店是您好友的产业,顶楼没给您包下?”
许维之是个学者,但应酬能力也不差,几句话就挑了陆明影命门。堂堂兴恒总经理,身价过亿,和她们住在同一层,说他没点多余的心思,她不信。
陆明影细细咂摸了这句话,也听出许老是在点他,连忙笑说:“您折煞我了,我住哪里都一样,不挑。”
和稀泥一样打回去。这时候谁还能说实话?
许维之但笑不语。
电梯到了一层,许维之先出了门,双手提着包:“陆总,这几天多谢你关照了。我就先走了。”
陆明影做了个“请”的动作,一派正色:“这几天辛苦您。”
随后他又往前跟了几步:“对了,小孟要去哪儿逛来着?大晚上不安全,到时我派个车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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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孟禾璧下楼,打算去逛逛沪市的夜景,顺便给家人买点小礼物。
她谎称自己出门游玩,什么都不带回去是会惹人怀疑的。
只是她没想到,不过买个礼物,自己会再次坐到了陆先生的饭桌上。
她去香浦路买小玩意儿,人烟熙攘,刚巧碰到陆先生坐在一家摊位前,看见她来,目光灼灼的,邀有缘人坐下吃了虾饺。
“您没吃饭?”她顿了下,正襟危坐在另一端。手提袋放在一旁,里面是几个冰箱贴,上面写了“香港”、“澳门”的字样,还有一些分不清地区性质的小玩意儿。
“没吃,开了一天会。助理下班了,没人与我吃饭。”
他没有穿西装外套,白衬衫取了领带和袖扣,很随意的挽了三折,露出青筋虬结的小臂。一次性筷子被掰开,他熟练的将筷子上的木刺刮掉,然后递给她,玩笑:“孟小姐能否赏光?”
今晚的陆先生看起来很接地气,听他的语气,好像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孤单。
孟禾璧微顿,最后伸手接过。
水晶虾饺很有滋味,虾仁饱满,伴着肉糜,裹在一层亮晶晶的薄皮里,她吃完一只,碗里便又卧进来一只,一来一回,她竟也吃了小半碟。
“我吃不了了,陆先生。”眼看要见底,她连忙叫饶,“我晚上吃了饭出来的。”
见她说话不像做假,陆明影这才罢了手。
“您怎么在这里吃饭?”她抽一张纸巾对成两折,用来擦嘴。
“他们家的水晶虾饺是招牌,做的十分地道,我以前时常吃。”
原来如此。
孟禾璧一开始没有注意这家店叫什么,她回身,在鼎沸的街边就着明黄的灯光瞧了一眼招牌。
竟是荣香粤记。
这不是全国连锁店么?
没想到他们在沪市也有分店,还开在这样的小街巷里。
孟禾璧折回身,笑:“想起来了,我以前也吃过他们家。”
“哦,在京北?”
“是,您怎么知道?”
陆明影点点头,舀一碗莲藕汤递给她,不动声色:“听许老讲过,你在京北工作过一年。不过怎么突然回来了?”
也许是今日吃饭的氛围和这几天接触下来的陆先生过于温和。
充满烟火气的小店,闹市熙攘中的陆先生,褪去高高在上的光环和金主老板的身份,就像一个普通哥哥一样,关心她为何忽然转变了职业规划。
孟禾璧很轻易的放松了警惕。
她顿了顿,偏头看向那袋子小礼物,声音低靡:
“因为我妈妈让我回来。”
说起严霁凌,孟禾璧心中难避免觉得压抑。
明天她就要回去了。回去之后她又要瞒着父母外出学习,假装在准备考公,而迫在眉睫的九月份开学,她还没想好怎么和严霁凌说。母亲知道后会不会发疯?会不会逼着她退学?
她看着手边的小礼物包装袋,这些都是帮自己暂时圆谎的工具。
陆明影察觉出她眉心淡淡的忧虑,觉出丝不对劲来,将筷子搁下:“这么听话,难不成相亲也是你妈妈让的?”
孟禾璧扬眉,看过去:“难道陆先生相亲不是你家人让的?”
何必说的那么直白,上次在茶楼,她也瞧出他相亲相的并不那么愉快,明显是被逼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谁也别嘲笑谁。
陆明影怔了一下,忽的朗声笑起。
终于,终于在她身上找回些初见时的俏皮来。
他眯了眯眸子,坦然承认:“是,我也是被逼的。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需要一个妻子。”
“不得以的原因?”
陆明影点点头:“我家人身体不好,想早点看见我成家。”
“但结婚是大事,总不能草率。”
孟禾璧一身反骨,秀气的眉毛瞬间拧起来,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是不能。”
陆明影认同的接下她的话,淡淡抬眸:“所以要称心合意。要么找自己一眼中意的,要么就千挑万选,找最合适有用的。”
像那些看上去条件都好,在单位里被捧成香饽饽,背地里却经不住前女友软磨硬泡,转头就和人家上/床的软蛋,是没必要选的。
该早早断了才是。
孟禾璧眼睛眨了眨,觉得他意有所指。
这餐饭吃的很有水平,起码陆明影送她回去时是这么想的。
做进车里,陆明影按开了车载音响,询问她的意见,“你在音乐上有什么喜好?”
这几日他已慢慢摸索出她的饮食习惯。
但他依旧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她更多。
“不是七零年代曲风就好,坐我爸爸的车他总放这些。我都听腻了。”
有些话讲出来心情难得放松,她悄悄吐槽家人,很是俏皮。
陆明影偏头看她,轻轻笑了下,“好,那我随便放了。你眯会儿,到了我叫你。”
孟禾璧立刻将头摇成拨浪鼓。睡是不可能睡的,她还不至于没有那么没戒心。
坐在车上,眼睛瞪得铜铃一样。
fever的爵士节拍缓缓流出,孟禾璧趴在窗边看华灯初上的海上沪市在眼前走马灯一样滑过,有种荒诞的自由感。
他们经过的高楼大厦还整栋整栋的亮着灯,五光十色,纸醉金迷,放在以前孟禾璧是不喜欢的,但在回徽南的前夜,这却都是难得的美景,叫她留恋。
“沪市有自由的风,我想装进行李箱里全都带回家。或者,我不想回家。”她忽然呆呆的说。
“你醉汤了?”
孟禾璧乐不可支:“陆大老板,你好幽默。”
“没你幽默,孟小朋友。”陆明影手扶在方向盘上,笑意不减。
再多说两句,他真的会不让她走。
“孟小姐,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急着相亲?”酒店大堂门口,临下车时,陆明影又将话题绕了回来。
他给了他的,礼尚往来,她也应该给出她的理由。
穿着马甲的外国泊车小哥已经就位,孟禾璧一只脚尖点地,转了个圈,扶着车门看回去。
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么?
罢了罢了,今晚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就让她讲一句真话留在徽南以外的地方吧。
孟禾璧一双清盈盈的眸子看向他,陆明影几乎瞬间从里面读出委屈和无奈,她深深叹气:
“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也需要一个丈夫。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