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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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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哆哆也看出张大阳的难堪,于是补了一句,“我觉得大阳哥挺好的啊,只是因为我们的座位离得远,所以没怎么一起玩而已,我们下课还是会一起玩的啊,我们都是好朋友都是兄弟姐妹,对不对?怎么可能不自然玩呢?”

经张哆哆这么一说,张大阳才露出笑脸来,他捏了下张端午的小脸蛋,“就是,你这丫头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说话,谁说哆哆妹妹不喜欢跟我一起玩的,我们明明关系就很好!”

“切!”张端午直接扔给张大阳一个白眼,然后就不再开口。

当安静下来后,祠堂那边的锣鼓声唢呐声才慢慢涌入耳膜,张子坤嚷道,“这锣鼓声也不晓得啥时候能结束,天天这么吵,人都要吵聋了!”

“一般不是需要三天吗,今天才第一天呢,还有两天!”张端午感慨道,“想不到三娘阿奶这么快就死了,她的头发都还没怎么白,早上还看到她在院子里晾衣服,怎么突然就死了啊?是不是被什么鬼给缠上了?”

“你不要乱说话,哪有鬼?估计是前几日的病还没好呗,这人生病死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们阿爷也是生病死的,张哆哆,你还记得你阿爷是怎么死的吗?”张大阳问道。

提及张绪茆的死,张哆哆不禁悲从中来,她一直都没能忘记自己阿爷离世时的点点滴滴,她的阿爷也知道都在为她考虑,还让家里人做什么都要听从她的建议,还把张大牛三兄弟的名字重新加入族谱,他或许吧一切都算到了,包括他的死。

那时候的张绪茆才五十出头,年纪并不大,身体虽然瘦弱,但也没有什么病痛,他走的那么安详。

张哆哆回想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阿爷可能是被鬼缠上了,不然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我阿爷死的时候我是一点都不怕,但这个三娘阿奶死的时候我是真的怕。”张子坤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幕幕来,往张哆哆这边靠了靠,然后砰的一声把厨房的门给关上,“我悄悄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三娘阿奶她不是病死的,是被鬼上了身!我刚上来时就看到三娘阿奶正在晾衣服,我就跟她打招呼,而她也回了我一句,可当我看向她的脸上,发现她脸上全是血,我还跟问了三娘阿奶是不是流鼻血了,怎么脸上都是血,然后我还把这事跟阿奶说了,阿奶就说应该是上火有点流鼻血而已,我就一直坐在火炉旁烤火,然后听到有人大喊,我开始还以为是我阿奶摔倒了,可当我跑出去看时,发现竟然是三娘阿奶摔了,整个人倒在地上,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是血,当场就死了。”想到那些惨烈的画面,张子坤深吸一口气,“我跟你们讲,那么院子很平的,也没有什么乱石头,连个小土丘都没有,一般来说也不可能摔得这么惨,我之前从二楼跳下来也没摔到,怎么可能平地上摔一跤就马上死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回想起那惊魂未定的一幕,张子坤到现在整个身子还在轻微颤抖,他甚至还紧紧抓住张哆哆的手臂,几个孩子靠在一起,小身子都在蜷缩成一团,谁也不敢去开厨房的门,谁也不敢往窗外看。

“我跟你们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其实有一种病老人家容易得的,叫脑溢血,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就是说如果我们脑袋里的血管突然爆裂,那么耳朵根鼻子还有嘴巴就会出血,如果不及时止血的话,那么很快就会死亡的 ,所以这个三娘阿奶应该是得了脑溢血这种病!”张哆哆分析道,能让人瞬间死亡又是七窍流血而死,年纪也这么大,十有八九就是脑溢血了。

其实张哆哆猜测得确实没错,这个孙三娘还真的因为脑溢血而亡的,只是当时大大家以为她只是摔了一跤,想把她扶到床上去,可谁知才刚把人给翻过来,就发现她已经没气了。因为孙三娘死的很突然家里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就连寿衣都还是张大发临时去镇子上来的,等买回来时都已经快中午了。

纵观孙三娘这一生说不苦也挺苦的,她男人死时张大发兄妹还小,都靠着她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养大一双儿女,不过她这双儿女相对来说比其他人争气,儿女养大后她就没去做事了,日子也算过得充裕,家里想吃什么都有,日子也没有其他人过得那么苦,只可惜这份充裕的生活,她到头来还是无福享受。

孙三娘死时,张大发还在教室监考,除了镇子上,其他的乡里村里都是今天考试,而他也不能提前离场,一直得到考试结束,然后才急匆匆赶到镇子上去买寿衣,买好寿衣再匆匆赶回来。

张大发一进门就跪在床前嚎啕大哭,想起自己前两日还因生孩子的事情而跟孙三娘吵了几句嘴,此等行为是如何不孝,作为一个老人家来说想有一个自己的亲孙子这从来都不是错,一般像她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膝下都围绕着好几个孙子,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就连唯一的孙子张虎都被王小林带去娘家了。

所有的悔恨愧疚都一起涌上心头,再加上昔日的种种,一一在脑海中盘旋不散,这个男人跪在自己的阿娘面前深深地忏悔,他的恸哭也引得其他人纷纷掉泪。

张五良也让人去汪家那边捎信,可这都大半日了,王小林跟张虎也没见他们回来。

张大发本就对王小林最近的做法非常不满,但碍于情面很多事也就得过且过,可他没想过就连今日这种大事王小林竟然也不打算回家一趟,此时此刻张大发内心满是失望,对自己对张虎对王小林还有对他这个家。

祠堂里的唢呐声如泣如诉,好像在讲述着孙三娘的一生,山林中白天晚上都是锣鼓烧炮的声音,大伙儿根本就没办法睡,不过好在整个上杉乡的丧事都只需要三日,第三日则会下葬,如果是气温较高那么还会缩短时间。

谁知竟在下葬这日,发生了一桩怪事。

在很多地方都流传这样一句话,叫“死者为大”,寓意就是这丧事是一定要场面越发越热闹才能彰显出对死者的尊重,而彰显尊重的方式除了一是来祭拜的人数,二是上山饭的菜够不够多。

所以在农村把这个上山饭看得特别重,本族本姓的人就随便对付两口就要去帮忙做事,而来送死者上山的人则是今天的主客。

这次管事的人是张清华,他先是安排张学毛去前面路口迎客,张强国因着会写一手好字,就坐在门房写礼单,其他的人则是帮忙动事,有的去帮忙搬桌椅板凳,而有的则去帮忙洗碗切菜,小孩子就帮忙铺碗筷等等。

张哆哆本来是跟一群小孩分在一组,可是她速度太慢了,力量又不够,行动力不如其他人,于是就让她在门房跟张强国写袱单。

这袱单跟礼单不同,礼单一般是钱跟物品,而袱单则是一些香表芯纸还有就是些烧给死者的用品。

只要是别人送过来的东西都要登记在册且在那些死者用品写上,“张门XX孙氏老孺人受用”,自古以来女子出嫁从夫,即使是死了也要冠夫姓,哪怕是灵牌上都不能出现女人的全名,只能用X氏来代替。

男人死后称呼其为“老大人”,而女人死后只能是“老孺人”,别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称谓,实则是男尊女卑思想的侵蚀与腐朽。

因为手写太累,所以张强国找了块泡沫雕上这几个字,再把它给了张哆哆,“哆哆,你用这个印吧,这样轻松点儿。”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法子,誊写好袱单后张哆哆就打算溜出去玩一会儿,谁知前脚刚出门,就被张强国给拉了回来,“现在去太早了,等下孝的时候再去!”

“三伯,什么是下孝啊?”张哆哆好奇地问。

“这下孝是整个丧仪里最隆重的一场,就是所有的孝子贤孙都要跪听一段经文,这段经文估计要念一个多钟头,等经文念完后,上山饭也准备好了,然后所有的孝子贤孙都会跪成一列,答谢所有来祭拜悼念的宾客,等所有经文都念完才能上桌!”张强国神情有些黯然,估计是想起了张绪茆当时那场很简易的丧礼吧。

“那阿爷过世时,我们好像没有这个下孝环节。”张哆哆想起自己的阿爷,心中也是一阵失落。

当时张绪茆的丧礼一切从简,可能是因为家庭条件的缘故,所以张绪茆在临终前让大家把能省的都给省了,一整场丧礼下来没花费多少。

“阿爷估计是不想我们劳神费力还费钱吧!”张强国叹息道,眼神里的黯然又多了几分。

很快就开始上菜,同时跟着进行的也到了这最后一个环节,那就是下孝。

所有张氏家族的人都齐刷刷跪在张氏祠堂前,头上带着孝身上穿着孝服,而张大发身上还绑着草绳。

孙三娘没有女儿,媳妇也没回家,没有外甥也没有孙女,唯一的一个孙子也跟着他阿娘去了娘家,整个灵堂几乎听不到一点哭声。

“我说大发啊,你这样是不行的啊,这哭丧哭丧,你要哭的啊,不仅要哭还要一边哭一边叹,像这样,我打个样,阿娘哎,您怎么就这样离我而去了?您操劳这大半辈子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如今好不容易能过上好日子,您怎么就起离我而去了啊?那个阴曹地府的路非常冷哦,你路上呢要吃饱点穿暖点哦!”张五良叹完看着张大发,“你学会了没有?就像我刚刚那样哭,一定要哭啊,不然别人村还以为我们是做什么红喜事呢,这白喜事就要有白喜事的样子。”

就张五良那个哭法,张大发怎么也学不来,这不他一张开就是个大嗓门,大嗓门嚷嚷,“阿娘啊,你死得太早了啊,你还这么年轻啊,怎么就死了啊……”

“停,快给我打住,你这孩子怎么连哭都不会,这破嗓子跟唱歌一样,难听死了,等下别的村过来送你阿娘上山,你哭成这样会把人都吓跑的!”张五良四处看了一圈,然后把整个张家的媳妇都喊到一块来,“程小小,赵小慧,燕子,还有李晓梅,从现在开始厨房里的事就不需要你们做了,你们马上穿好孝服,坐在这个棺材旁边哭丧!”

啥?让她们哭?程小小他们几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五良,有没有搞错,她们跟孙三娘也不是至亲,也不是人家的儿媳妇,这样哭像个什么样子。

尤其是李晓梅更是一脸无语,她盯着自己的男人怒道,“死的是三娘,又不是你,我哭啥啊?我不哭!”

“我现在是以族长的身份给你们下任务,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不哭也要给我哭,这事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还有那边的几个小孩没事做的话也过来一起哭!”张五良揉了揉太阳穴,真是一个个的让人头大。

张哆哆她还以为要下孝了,所以从账房出来,看到还没开始,就去找张大阳他们兄妹,谁知被张五良竟然指着他们几个,还让他们去守灵哭丧。

虽然孙三娘的悄然离世,她心里多少还是会难过,可再难过毕竟也没有血缘关系,就这样去守灵怎么也不符合规矩吧!

“看我干啥?马上都过来给我哭!”张五良一边扶额一边暴怒,冲那几个小孩嚷嚷,最后没办法好几个妇女一人手中抱着一个娃子就开始哭,甚至连丁香花跟王秀花也一同参与进来。

“阿娘哎,你死得好惨哦,你都没享过一日福,就这样死了哦,我们这群手下人还没好好孝敬你……”

“等等,您刚刚哭的啥?”张五良打断了燕子,“谁让你哭娘的?这里面躺着的是你阿娘吗?”

“不是你让我们这样哭的吗?你刚刚还给大发哥打样来着?”燕子一头雾水,瞬间觉得自己连哭都不会哭了。

“燕子啊,你这脑子能不能转转,能不能动用你的脑瓜子好好想想,我是这个意思吗?我那是打样给大发看的,是以大发的身份哭的,你们又不是大发的媳妇,乱喊什么娘!”张五良气得额头都在冒青筋,这群人怎么就这么蠢,简直是蠢笨如猪不可理喻。

“那我应该哭啥?”燕子还是有点懵。

“哭婶娘啊,婶娘啊,你死得好惨啊,你走得好可怜啊,明白了没?”张五良只差不找块豆腐撞死。

“你们哭丧的人都安排好了没有?我要开始念孝经了。”道士催促道,看了这群不争气的人直摇头,这或许是他见过最没有凝聚力当然也是最奇葩的一个宗族了。

“好了,安排好了,陈师父,您这边可以念孝经了。”张五良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给陈师父递了根烟。

“好吧,那我开始念了。”陈师父清了清嗓子,又喝了一大口水,把一本非常厚的经书,放在八仙桌上,给其他的几个主事使了个眼色,于是刚安静下来的锣鼓唢呐还有钹等又开始响了起来,仔细听像是通往极乐世界的欢乐颂,曲调还很激动高亢,非常耐听,张哆哆低着头听了好一会儿。

这时只听到陈师父唱道,“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张门孙氏庚子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已初登仙乐世界,这女人一生孤苦无依……”

陈师父唱的这些基本上是讲述孙三娘的生平,再加上守灵那边的老弱妇孺都在哭,所以整个场面看上去非常悲痛欲绝,而这时张大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通一下跪在灵柩前大声哭了起来,因为他不会叹,所以就只是一口一句,“娘啊,娘哎,娘啊,我的娘啊……”

张大发这么奇怪的哭法再加上那个语调,把正在哭的丁香花给哭笑了。

当然除了王秀花外,几个主事的道士也在憋笑,临近中午,来祭拜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纷纷低下头想笑又不敢笑,好几人都憋得满脸通红。

就这样磕磕绊绊中总算把这段孝经给念完了,守灵的人大概是哭累了,见没人念孝经,就都停止了叹哭。

陈师父把经书合上藏进自己的木箱子里,然后点了三根香,给正堂前的佛像菩萨等作揖跪拜,一巡过后再把香插入香炉,找了两个龟甲来打告(所谓的打告类似于占卜,就是把圣杯丢在地上来猜测死者的意思,以此来求个平安,阴告则两块龟甲都是正面,而阳告则是反面,圣告就是一正一反,若想猜测亡灵之意,必须要这三告连着出现才算,但凡顺序不对,就得复核。)

其实这也是个概率问题,两块龟甲丢下去不是正就是反,不管如何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思给它顺好,可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陈师父顺了很久都没有顺好,最后没办法了只能随口扯了一个原因,“老人家,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人都起了两天了,就不能再眷恋这个人世了,我想你应该是放不下你唯一的儿子大发,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多照顾下大发的,你就放心去吧,如果真是放不下大发,你就放圣告!”

陈师父说完把两块龟甲丢在地上,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还真给顺上了,两块龟甲落在地上一正一反,而陈师父也松了口气,其他主事也为陈师父捏了把冷汗。

这个陈师父原本是永泉寺的主事,后面又跟着张绪茆学了点功夫,一般张绪茆还在世时村子里的白喜事都是请张绪茆去做主事,陈师父就打打下手,从张绪茆过世后,大家就只能去请陈师父,这次也是陈师父第一次单独做主事。

要是第一次就把事情给搞砸了,往后谁还敢请他,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光这个下孝的环节就耽误了不少时间,接下来就是起灵了,陈师父把龟甲藏进自己的道袍里,用手指画了张符又拿了一柄剑走到棺材旁挥舞了一阵,最后喝了一口酒喷在棺材上,大喊一声,“盖棺—起灵!”

这时八仙(八个抬棺的八字很硬的男人)纷纷冲了上去。

就在他们正准备把棺材盖缓缓盖上时,只见一只干瘦的手从棺材里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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