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纷纷扬扬地飘着雪,有几株六边形的冰晶花沾在银绿色窗帘掩映的玻璃上。雷古勒斯静静地坐在桌边,西里斯几分钟前说的话回荡在他耳边,挥之不去。他不是没有想过西里斯说的那种情况,从他第一天知道帕斯蒂尔是混血的时候,他就产生了动摇;也不是没想过要把那潜滋暗长的情愫悄悄地扼杀,可在她向他伸出手的一瞬,他依旧没有犹豫地握住。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吗?会不会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控制。
雷古勒斯沉默地盯着桌前贴着的剪报——“横空出世——后一位伟大的黑巫师崛起”,上面用金线勾勒着精美的工整字符“永远纯粹”,握着双面镜的手心紧了紧,最终提笔在羊皮纸上写下了:
亲爱的帕斯蒂尔:
提前祝你圣诞快乐。
你上次提及的双面镜,我找到了。 我猜想是我们家族从上几代流传下来的,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似乎闲置了很久。这种镜子是成对的,虽然不知道它于你有何用途,但请允许我将其中一块赠与你。只要对着镜子唤出我的名字,你就能在镜子中看见我,并且能够对我说话,反之亦然。
附:还请谅解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于是依我的心意奉上这份小小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雷古勒斯
柯林斯家的客厅里回荡着“Jingle Bells”的旋律,来自一个喇叭状的金色留声机,是柯林斯先生从麻瓜集市淘来的,欢快的歌声沿着楼梯一路飘到帕斯蒂尔的房内,只余微弱的耳语。
帕斯蒂尔低头看着手中的信,愣了许久。
信的一旁有一个小小的墨绿色包裹,近似于钱袋,天鹅绒的质地,上面印着“布莱克”的字样,封口处系着银色的缎带。
拆开缎带,里面悄声躺着一对纯银的耳夹,添缀着白色的水晶玫瑰,一串漂亮的流苏垂下,一看就价格不菲。
出手阔绰的朋友。帕斯蒂尔捏了捏眉心。她很高兴她在他的心中终于有一些分量了,但她更愁心于如何回礼。
雷古勒斯·布莱克,喜欢魁地奇,擅长所有科目,非常有钱。止步于此,这是所有的信息。她想不到他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帕斯蒂尔微微皱起眉头,发觉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
可喜可贺,她又失眠了。她花费了一晚上也没想好如何回信以及回礼,最终羞愧地发觉自己再一次选择了逃避。
然而凡事都有期限,圣诞节的前一天早晨,帕斯蒂尔蓦地从床上坐起。短暂的几秒思想斗争宣告拖延的死期,她妥协地坐到桌前开始回信。出乎意料地是,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下笔极其迅速流畅,寄出信的一瞬,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猫头鹰脚腕上用缎带系住的不仅是信,还有被一同带走的她的纠结愁绪。只要那回礼被风带走,她就不必紧张揣测对方收到后的心情和想法。
帕斯蒂尔甩了甩头,闭上眼向后倒去,重新陷入柔软的被中。寒冷但美丽柔软的冬天,这是她对1975年圣诞节的评价。
那本《红与黑》被搁置一旁,在于连对德瑞那夫人开枪的那一刻,此书已经在帕斯蒂尔心中已经宣告落下结局的帷幕;整个夏天循环播放的Seven Seas Of Rhye,过了她认为适配的季节就再也没有从她的耳机里响起过;事实上,她泛泛而读许多麻瓜的著作,心血来潮地沉迷于各种乐队,把自己打扮得古怪,却从未对它们产生过深刻的情感。
所以她真的喜欢雷古勒斯·布莱克吗?
她不知道。
但有些事是确定的。
她无法回馈同等贵重的礼物。
她没有与之匹配的身份。
但是她竟然产生过幻想,这很可怕不是吗?
亲爱的雷古勒斯:
圣诞快乐。
非常感谢你赠予的双面镜,这一定是我所能想到的效率最高的联系方式了。以及耳夹很漂亮,我非常喜欢。其实我也准备了一份礼物,但我想亲手送给你。西尔弗的生日宴会上见。
帕斯蒂尔
读了不知多少遍,雷古勒斯终于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好,装入一个精美的信封中放进了抽屉里。
尽管新的内容只有寥寥几句话,他也感受到一种轻松的喜悦。等了这么多天,他差点以为她不会回他的信了。
但他还未来得及期待信中那份礼物,楼下就传来了争吵声。
沃尔布加的训斥中掺杂着几句谩骂,从那些破碎的音节中,雷古勒斯勉强推测出西里斯的飞天摩托被发现了。而沃尔布加在提到西尔弗后,语气中的愠怒更甚,断断续续的对西里斯侮辱性的言语落入雷古勒斯耳中。
紧接着西里斯就踩着怒火重重踏上了楼梯,隔壁传来一声巨响,是西里斯用力关上房门的声音。雷古勒斯沉默地打开房门,看了看西里斯房间的方向,不料西里斯再一次打开了门,背上似乎还背着什么。
注意到雷古勒斯的视线,西里斯侧过头瞥了他一眼,难得地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做出任何挑衅的动作。他的脸色阴沉,眼底布满戾气,雷古勒斯很少见到他这样。他有一瞬想拉住西里斯,可最终他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直直地站在那,没有挪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