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琼花去买了些小玩意儿,耽误了些时辰。”晚月把东西放在一旁,笑着说,“桃云坊的老板娘还送了好些旁的点心呢,说是让殿下尝尝鲜。”
宋落疏看了一眼琼花身边的东西,不由打趣:“这个月的月钱可还够用?”
“够用的够用的!平日在宫里,也花不了什么银子,奴婢攒了不少呢。”琼花憨憨地笑。
正说着话,一个小厮低着头进来,手里捧着一碟绿豆糕。他的头埋得极低,声音也有些发闷:“听说殿下喜欢吃甜食,沈夫人特意命小的送些绿豆糕过来。”
他的嗓音有些奇怪,晏朝不由抬起头多看了他几眼。见他弓着身子,将瓷碟搁在桌上,往后退了两步,却不似要走。
“殿下不喜绿豆的味道,还是拿回去吧。”晚月说了一句。
那小厮仍旧站着没动。
宋落疏蹙起眉,眼里带了几分不悦。正欲发火,那小厮突然抬起头,袖中掣出一道凛冽寒光,直直刺向她的喉咙。
“殿下小心!”
晚月和琼花惊呼起来。
刀尖携着冷寒,点在宋落疏的颈间。
她喉间提着一口气,剧烈起伏如潮水翻涌,心口狂跳了几息仍未平缓,脸上是巨大惊骇过后的惨白。
晏朝的手握着剑尖,鲜血沿着他的手腕淌下。他皱了一下眉,手上却更加用力,生生将那柄剑折落在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宋落疏惊魂未定地抬眼看去,竟是姜尘带了一队侍从赶来。他一脚踏在那小厮的脖子上,厉声喝道:“大胆陈肃元,竟敢刺杀长公主!”
身后的侍从立刻冲过来,七手八脚地将陈肃元绑住。晚月和琼花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慌忙过去扶住宋落疏,“殿下,您没事吧?”
宋落疏此刻方才看清,那装作小厮送来糕点的,竟是陈家二公子陈肃元。怪不得禁军在京中一连搜寻多日都未能找到他的下落,原来他竟躲在云裳阁这等风月之地。这儿人多眼杂,又有许多姑娘,禁军搜寻时难免有所遗漏。与陈念盈的莽撞相比,他倒是聪明几分。
“殿下可有受伤?”姜尘吩咐手下将陈肃元牢牢绑好,才起身,关切地望向宋落疏,“臣今日恰巧与几位友人来此饮茶,方才见此人形迹可疑,便一路跟了过来。不想殿下也在这里。”
宋落疏没有理会姜尘,甚至懒得看他一眼。她转身去看晏朝,语气有些凝重,“给本宫看看你的手。”
晏朝怔了怔,才缓慢地露出藏在袖中的那只右手。整个手心被一道深深的剑伤贯穿,淋漓的血,将他的指缝都染上了可怖的腥红。
宋落疏眉心紧拧,从怀里取出帕子,潦草地包住晏朝的手掌。
晏朝怔望着她,伤口的剧痛仿佛消失了。他的感官里,只剩下她手指擦拂过的温度。
血很快将雪白的绢帕染红。
“多谢殿下。”晏朝低声。
姜尘望着眼前这一幕,眼底戾色渐浓。他盯着晏朝的脸,很快认出他便是那日在殿中跪在宋落疏身边的人。
一个奴隶。
也配待在公主身边?
他掩去眼底戾色,又换上温柔笑脸,柔声开口:“殿下,贼人既已抓住,臣这便押他进宫交由陛下处置。殿下受惊了,也早些回宫歇息吧。”
宋落疏这时才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陈肃元却在此时破口大骂起来。
“宋落疏,你害了我陈家满门,我绝不会放过你!若不是你,我父亲、兄长,何至于沦落至此!我兄长心悦你,你却反过来害他,你、你真是丧尽天良!”
宋落疏冷眼看着他,这些辱骂之词,她早在陈念盈口中听过一遍,已不觉新鲜。她用眼神示意姜尘快些将他带走。
“那臣先告退。”
姜尘行过礼,便带着侍从,押着陈肃元离开了云裳阁。
“殿下,我们也快些回去吧。”经了这一遭,琼花只觉得宫外十分危险,“奴婢担心又出什么事情。”
出了云裳阁的门,几个侍卫立刻跑过来跪下请罪。他们刚刚才得知阁中发生了行刺之事。
“属下失职,请殿下恕罪!”
“罢了,启程回宫吧。”
是她不许侍卫跟进去,倒也怪不得他们。
“是。”
宋落疏在晚月的搀扶下进了轿子。她坐在木榻上,总觉得心头有桩事,令她心神不宁。
轿夫拉紧缰绳,马蹄踏在石砖路上。
宋落疏扬声朝外喊:“梨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