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的屋中来了一个黑发蓝眼的妖族客人。”
金发的男人坐在一间干净的老旅馆中。
“很可惜,他最终没能见到我。”
“说实话,我没能想到他们能做到这种地步……啊呀,真是令我惊讶。”
旅馆头顶的电风扇吱吱呀呀地转着,发出刺耳的噪声。
“该去图书馆了。”
金发男人起身,阿斯特弥的迷雾蔓延。
"噢,如你所知。"图书馆的金影颤动,高挑的金发男性坐在阁楼上的雅间之中,黑色的马蹄靴踩在雪白的沙发上,"我沉浸于舞台深处,眠与玫瑰之中。在你逃往的那段日子中,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直到你再度将我忆起……凯恩,这一天我等得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是的,老师。我想起来了。”
“是的,凯恩。你记起来了。”
凯恩匍匐在图书馆冰冷的地板上,红色的玫瑰在他手腕上绽放。他站在剧院灯光下,手握一本红书。他的面容宛如一尊破损的神像,而他的美丽的容貌却如一只狰狞的恶魔。
"我会用肮脏的手献上话剧的结局——为您!为您……”
站在舞台上的凯恩忽然露出了惶恐的表情,他瞥见了自己靴下的一朵可怖的、紫色的鸢尾花。它静静地躺在他的脚下,花茎上长满了银色的天鹅羽毛。
“这是什么?一朵鸢尾!”凯恩后退几步,他面部扭曲,险些从舞台跌落。
“噢,它仅仅是一朵可恨的鸢尾而已。”
“老师……”
“我就在这里呀,亲爱的孩子。”
“不、不!不是的!”凯恩充血的眼睛盯着那朵鸢尾花,“它不仅仅只是一朵鸢尾!这是他为我留下的宝贵记忆。是你!你把他藏在哪儿去了?你在古堡里对他做了什么?你把公爵大人怎么了?”
“噢,看来你对他念念不忘。”金发男人轻笑一声,“好吧,也许我该教训一下你了。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摆脱我,那可不行啊。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把他们忘记好了。”
他一手轻轻盖上了凯恩的脸颊,另一手托住他的脊背,将他抬起,那动作十分温柔,就像是哄婴儿入睡的母亲。
“太迟了,凯恩。我们都太迟了。”
瑞德急急忙地推开阁楼上的门,随着门扉的敞开。他低头喘气,手扶着门,银发和金框单片镜片都随着他的身躯摇晃。
"早上好,瑞德先生。"坐在书桌凳子上的西泽缓慢地起身,他站在阳光闪耀门边,有些慌忙地披上了白西装的外套。
"抱歉,我失礼了。"
西泽向瑞德露出略带抱歉微笑,随后便咬紧了嘴唇。
凯恩坐在床头,柔软的金发埋在臂弯里,他见瑞德来了,只是用被子裹住了他的脚趾,什么也没有说。
"他怎么了?"
"您指的是凯恩先生吗?"
“不然呢?”
“他跑过来的时候,说他的腿忽然很疼,而且不让我碰他。我现在正打算联系他的医生呢。”
西泽举起右手,金光撒在他的白西装上。瑞德两眼恍惚,那位妖族摄梦人燃烧的船只随着那坍塌的教堂化作一片红火的灰烬。
“卡洛……”
他回过神来。绿色的树荫摇晃,迷雾中透出阳光,这场景像一片斑驳的教堂彩窗。
"凯恩先生,你方便……"
"不。"凯恩的态度突然变得异常恶劣。只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抬起眼来,红眸像锐利的刀刃,但他的表情有一种奇异的镇定,"请您别碰我,我的腿实在难受。”
“你今天早上去了什么地方?”
“我一直都呆在这儿。”
“是吗?”瑞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鞋子上的灰尘,他刚刚想开口,却被旁边的西泽拦住了。
“抱歉,瑞德先生。凯恩先生就在这里。”西泽摇了摇头,眸中露出一丝忧郁来。
“西泽在紧张的时候会咬着嘴唇。据他的表现来看,我认为他有完美主义。但是从进门开始到现在,他的衣领乱了。显然,他很紧张;而凯恩的脚边有沾着新鲜的泥土……还有一些红花瓣。”
“凯恩从早晨到现在就在旅馆里,请您不要误会他了,他需要休息。”
西泽握住瑞德风衣袖里的手,大拇指轻轻在瑞德的手腕上挪动。
“走。”
瑞德将手揣进衣兜。
"好吧。"瑞德抬了抬左眼,他的手攥紧了衣领,金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西泽的脸,“不过呢,我还有一些小疑问。西泽,昨晚你在忙些什么呢?"
"啊,晚间有一位客人入住了,那个时候您刚刚出去不久。"
"哦?"
"是一个黑衣男子。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身形高大,带着一个金色的十字架项链,手边还拖着巨大的黑色布袋。"西泽的眼角动了动,他咬着下嘴唇,一颗鲜红的石头伴随着一朵血红的蔷薇从他身后滚落。
"看来我得再去一回墓地。"
瑞德深吸了一口气。
"我出去办案了,回见。"
他转头走向大门。而就在瑞德关上门的瞬间,桌上的绿打字机与金色的电话忽然从桌上升了起来,在侵入旅馆的浓雾中化作一摊血水。
"失礼了,我们回到刚刚的话题。您是凯恩.维多利亚吗?"
西泽转身,靴子踏进窗户边的阴影之中,他重新回到了凯恩身边,舞台中的聚光灯把他的身影抬上了舞台中央。他弯下腰,一手抚腿,一手摸床,身后那把银色的刺剑插在那一堆枯萎的血蔷薇中,宛生长在红花园中的白色的尖锐荆棘。
"不。"
床上的凯恩抬起头,只见他缓缓起身,那双长着黑结晶的腿从发霉的白床伸出,宛如纤细铁调上斑驳的锈痕。他用手撩起额上的金发,抬起头来,白皙的脚趾抓着冰冷的地板。
"我的名字是梅尔特里。"
他打开双臂,桌前沾满墨水的手稿在房间中飞舞,犹如哀叹的河流。
"梅尔特里……"
"是呀,你终于见到我了,血蔷薇。"他抚着短发,金色的的头发像是红玫瑰湖中金黄的果树。只见他一挥手,那书桌上的还在叫唤电话就化作了几只蓝色的蝴蝶,它们扑闪着翅膀,朝书桌上飞去,在未完成的稿件下留下一颗红苹果。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西泽拔出刺剑。他站在梅尔特里面前,清脆的声音夹着愤怒,破旧的旅馆旁边的大树下停留着几只乌鸦。
“西泽先生,你看上去很急躁。”梅尔特里摊开双手,“我们不妨好好谈谈吧。”
“我和你可没什么好谈的。”
"这可不像你呀。"梅尔特里皱起眉头,美丽的脸颊泛着红晕,他举起缠满绷带的手,手掌迎着阳光流出鲜血,"始作俑者难道不是这个孩子吗?是他毁了这里的一切。"
"凯恩.维多利亚先生是受你指使的。"
"噢,亲爱的执事先生。你知道凯恩为什么会一直不停地给我打电话吗?"他坐在床头柜上,红眸在迷雾中闪烁,"他和我早就密不可分了,你应该知道呀。"
“你!”
"我因此饱餐了一顿。"他伸出手,指尖绕着西泽的剑锋。他的手指被横在面前的银剑刺破,鲜血渗出,像是熟石榴上晶莹的汁液,"你不知道,你们的痛苦对我来说有多么美味。”
"梅尔特里……"
西泽的剑颤抖,他原本整齐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下唇被牙齿划破了。
“你这个混蛋。”
"别急嘛。关于你的事我也知道不少……噢,我指的是在舞台外的事。"他仰头望着西泽,手中握着怀表,腿脚上的结晶发光,"就像《血蔷薇》的内容一般。此书用鲜红的封皮包装,讲述了一个被嫉妒所驱使,因而杀害自己的兄长的执事的故事。我们的主人公本来是一位出色的执事,但他十分妒忌被自己父母偏爱的兄长,而他的兄长也经常虐待他。一天晚上,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痛苦,他将他的兄长拖入血蔷薇地,将他残忍地杀害。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他与恶魔签订了通往舞台契约。"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西泽整齐的白西装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起伏,他举剑的颤抖,银发摇晃。
"噢,我的目的不是显而易见吗?"梅尔特里起身,流血的右手在桌子上画着圈,他手中的金怀表针转动,阿斯特弥的街道被红玫瑰掩埋。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梅尔特里向窗外的盘旋的秃鹫投掷橘子,惊得它们飞入迷雾。
"晚安,阿斯特弥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