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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卑微河伯在线加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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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禾可以反问,可以认错道歉打哈哈,祈祷斐言再大发善心放她一马,但斐言声音轻得不成调,其中熟悉的喑哑让她整个身体都沉甸甸,满腹酸疼,呼吸艰涩,两片唇张不开,眼也不敢抬。

缄默宛如天生盲哑。

斐言等不来汉禾反应,攥紧了袖缘,脸色更差。

他本不必在乎。他以为自己能做到不在乎。

可实际,那些未散干净、未及遗忘、属于李斐言的爱念愤怨从来都如尖刃一般深深扎在他心底,浓烈,锋利,幽长,一分不减,犹如昨日。

这是不应该的。

正如现在,他们不该这样僵持不下,谁也不肯给对方一个台阶,不肯翻过这一页,假装相安无事。

三百年,他们原本都控制得很好,却都在今日前功尽弃。

今天发生了许多意外。抑或说,只要他们继续这样朝夕相处下去,“意外”迟早会发生,不是今天这些,还会是别的,横在他们之间的那件事,总归会得出一个结果。

斐言看不见汉禾的神色,只看见她头顶的柔软的发旋,似乎和三百年前无甚差别。他有许久没见过,不太确定。

无从猜测她沉默的意图,斐言只觉心口的异动越发鼓噪,像要拼力突破周身血淋淋的荆棘,去寻找一个唯一存在的慰藉。

汉禾,汉禾——是你做了施施然落入沧海平镜的那粒粟,让海面下的一切溃堤一般天翻地覆扑卷而起,让他失态,让他困恼,那就不能袖手旁观,指责他心狠手辣、咄咄逼人。

孽缘也是缘,情债也是债。

要么割断还清,要么纠缠不解,结局大多如此,二择其一。

无路回头。

“……为什么用那个姓?”

最终,斐言阖了阖目,先道。

也许只是一个姓氏,也许没有另外的暗示或深意——但为什么不是别的?

汉禾可以随口胡诌一个,张王郑武谢周杨,常见和不常见的都行,什么都无所谓,因为都是假的,他都不会纠正、反驳。

唯独是“李”。

那不是他的姓。

神仙是没有姓氏的。

如同汉禾当初留给他的也只有一个遍寻天下而不得的名。他抱着那两个字活了半辈子,临死前希望在地府遇见她,又希望在地府等到她,还猜她是天上仙女,一朝下凡,转眼而去,念着下辈子能与她重逢,他不喝孟婆汤,所以会认出她不衰不改的面容,再找她问个清楚明白,讨债索偿。

可他没去地府,没有下辈子,汉禾也不是仙女下凡,而是水精登天,位列仙官。

他历劫回天升职受贺那一日,是她正衣领印走马上任第一日。

他们在交正殿外一眼认出了彼此。

那一眼恍似初见,超出预料,同时让他们对立惊然。

他久居仙位,冷寂已久,忽然多出一份尘世杂忆,即使短暂渺茫不值一提,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痛欣悦也如针刺刀扎,脑海迷蒙,混乱交织,人间一年与天上一天的时序叠移交错,一眼之间,刹那一生,忽逢故人。

仿若一场改天换地、大梦显形。

他下意识选择了回避。

“我此次是为历劫,凡人一世皆如烟云,过往已去,不必当真,我不会记得。”

其实除非将那段记忆剥离封印,怎么可能记不得,可他当时对着急忙慌拦住他的汉禾那么说,汉禾便犹犹豫豫放下手,隔了半晌对他笑了笑,一见礼,匆匆跑走,此后三百年再没拦过。

——既如此不在乎,昨天又为何要问他是不是来公报私仇?

是又如何?他不该向她要个说法吗?

他……希望汉禾给他怎样的说法呢?

若与他所设想的不符,他又当如何?

如果汉禾坚持那个姓氏并无特别的含义,他还要继续问什么?

脊背沿着胸骨急速漫开一阵下坠似的紧缩,和他恢复身份再遇汉禾那一刻有些像,斐言原本坚定的念头又产生一丝动摇。

他是在……害怕、惶恐。

倏忽间,斐言有些后知后觉地明悟。

神仙也并非无所不知、无坚不摧。神仙纵有通天力、盖世能,体内也只长了一颗心,血肉而成,会跳,会伤。

他不过是不想再受伤。

可六合之内,近乎永恒的规则大都近乎相悖,如同阴阳伴生,圆缺映耀,一意退避畏缩,便永远无计可“得”。

不接受“受伤”的可能,所有暗含的“后来”全都无处存在。

正譬如工作不开始,就绝不会被完成,拖来赖去,最终还是得做,且需要更大的精力赶制,也会承受更重的压力。

斐言从不这样,即使有些工作被他暂时放置,那也是因为他已经做好安排,根据轻重缓急,每项事务都会依次进行,偶尔被打乱步调也无碍,计划本就是具有灵活性和变通性的东西,他从不会随意放弃、半途而废。

斐言对工作有无数的经验,知晓世间万物都能套进这样一套道理中求取解决之法,但事与物不会说话、不会眨眼,汉禾不是一件瓷器、一份报告书,她不会凭他安排。

他只能尽快地、果断地做点什么。

斐言如今有些后悔当日怎么突然说出那样一番话,或许哪怕多沉默一息,他就会改了主意。

可惜追悔无用。

幸而还并不算晚。

含混糊涂、若无其事不是斐言的作风,他一旦决定便说一不二,曾经那致使事态发展至此的恍惚,今日、及至以后都再不会有一星半点。

他一贯不缺耐心,也不缺时间。

更不缺手段。

“汉禾,我想听实话。”

汉禾始终不出声,斐言无奈中似乎溢出几分焦躁,叹声略重,听不出几分真、几分假,“耽搁久了,稍后工作都要补上。”

汉禾立马抬头:“……!!”这可使不得!

她使劲眨了几下眼,气呼呼的,什么前尘往事宿怨旧故都不重要了,张口就道:“你……你卑鄙!”

斐言:“嗯。”

汉禾:“……你可恶!”

斐言还是:“嗯。”

“你你你……你不讲理!”

“假公济私!”

“黑心眼!”

斐言一律“嗯”。

等汉禾没词了,他才又道:“你可以先回答,半个时辰以内不算误工。”

汉禾烦死他了!

总是问问问,用了就是用了,木已成舟,至于这么较真吗?小气!讨厌!

汉禾不想说,不想挑开心上那层最后的遮蔽,让自己处境更难堪,于是打定主意嘴硬到底,撇开眼,慢吞吞、硬邦邦道:“没有为什么。”

斐言一听便知是谎话,目光朝离开的那个村子看了片刻,后又收回来,脚下微微上前,忽地说起其他:“霍婶说对了一部分。”

……啥意思?哪部分对了?哪部分没对?

汉禾警惕又莫名地瞟他一下,心下古怪,强忍住好奇,不搭腔。

斐言往下道:“不急,我们时间还长,我可以等。汉禾,我会等到你愿意说为止,也想等……你说‘愿意’。”

三十年,三百年,无论多久都可以,他有经验,亦有目标,过去他没等到,也等不起,如今天意轮回,那些疾疾而逝的日子加倍补来,足以支撑他所有的企盼。

他擅长等待。

然而这次,被等待的人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你是骗子……你说谎。”

斐言的话像威胁,像诺言,像隐晦的自白,汉禾不觉得更气恼,也未生出多少感动,她只知道自己脑子里指定有哪根筋、不,没准所有筋都嗡嗡嗡地搭错了,否则怎么会就这样指使她松开犟在一起的唇,任由齿间泄漏细如蚊蚋的怨言——满含委屈,痛苦,以及歉疚。

“你骗我。”她又说了一遍。

斐言着实想不明白这点,蹙眉,问:“我骗你什么?”

“你骗我……”汉禾终于仰头,声音大了些,视线朦胧,“你以前也说过……你说会等我的。”

他食言了。

因为她晚了一点。

一点便是跨不过的一生。

5.

汉禾在李斐言离村赴考十几日后感到了无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经历过有个脸蛋俊秀、博闻广识的人陪玩陪聊之后,再回到独自寻欢作乐的境况,受习惯和落差影响,她总不免坐卧不宁,按捺不住,觉得山里水里到处一股空荡荡的不舒坦。

于是乎,汉禾不得不翻来覆去回忆这段时日她和李斐言在一处的大小情形,从天上云霞的轮廓到那人手掌的宽度,凡能忆起的细节都被她反复扒拉琢磨了不下八个来回,聊以消遣漫漫长日。

而最后的最后,思绪常常停在两人临行前见的那一面,以及那场对话上。

其实她去送了他,化作原身,顺着河流随行了一段路,看见他和他大哥骑马离开了村子。她本来可以继续跟去,两百年道行放在一堆妖精神仙里虽浅,长途跋涉需狠狠耗费些精神,但说到底也不算不可完成之事。

但斐言说他会回来,让她等他,那她就等等看好了。

她这么乖,到时候肯定可以借机多讨点好处。

除去想李斐言的时间,汉禾每日戴着李斐言送的簪子跟老蚌壳闲聊,假作若无其事打听人间的各种规矩,跟山里的野兔精竞跑,同夜里的月亮单方面讨论李斐言有没有平安抵达京城、有没有吃好睡好,诸如此类,俗称自言自语。

最重要的,她七拐八拐打听到天宫选拔测验的消息,给自己报了个名——报的是一看便适合浑水摸鱼的清闲岗,换作李斐言铁定不会选,但正适合她嘛。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辛劳度再低也是劳,这已经是她很大、特别大、非常之大的让步了。

李斐言说得那么诚恳,她就勉为其难听一听,试一试。

等她过关,看他还敢不敢批评她不思进取。

报了名就要准备测验,先全岗位统一笔测,再分岗择甲等面测,汉禾以前没参加过,剩余的准备时间又不算宽裕,生平首次发愤图强,整日抱着报名署发放的测验资料啃,颇有废寝忘食之势。

与此同时,她也没忘数着日子等李斐言回来。

等啊等,等到她笔测结束,等到面测人选出炉,等到不能赤脚的冬日过去了,河里咚咚作响,林间新出几毫绿芽,终于等来有人报喜李家出了会元,再等到面测也结束,又来报李四公子殿试夺魁连中三元,皇帝龙颜大悦,钦点榜首,授官赐赏。

总算尘埃落定。

汉禾听见这个消息时也不自觉松了口气露出笑来,连带着接下来好几天都喜滋滋的,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样子。

然而她一边等面测结果,一边估摸着时间又陆续过了十几日,那个该出现的身影却一直没现身。

考中了还不回来?京城有事耽搁?

汉禾由一开始的满心欢喜逐渐变作颓靡不振,闲得心慌气闷,每日早午晚都去村口看一遭,数到第二十一日时,天宫报讯鸟告诉她被录取了,登天入职时间另行通知后,她终于等不住了,扮作村妇混入村里探问消息。她不认识去京城的路,也担心和李斐言错开,便放弃了独自去找的想法。

恰好村里最近到处都是讨论这件事的人,打听起来半点不突兀。

然而这一听,就听到许多期盼外的事情。

李斐言的确回迟了,李家大哥给家里写了信解释。信是上月末的,算算再该有四五日人就回来了。

回迟了是因为李斐言得了皇家青眼,在陪公主逛园子。

逛了整整大半日。

完事后还似乎还约了等他从家里返京再一起游玩。

汉禾不想信,可十个人里有八个人都这么说,最先说的还是李斐言家一个姑姑,据说那姑姑与李斐言娘亲关系不错,是她亲眼在旁边看着李家人拆那封家书的,李家大哥写得不多,用词通俗好懂,言语间没明说,但透露的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聊这事的都道李家心里门清,你看,他们虽没宣扬,但有人替他们传了话,他们不也没实心实意阻止吗?要不村里能这么快全谈开了?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汉禾说不清自己信没信,寻了个时机悄悄离开村,恢复样貌,回到河对岸,没再继续打听。

三日后,李斐言终于还乡。

对岸太热闹,敲锣打鼓,吵得鸟雀们不得安宁,纷纷叽叽喳喳来知会汉禾,弄得汉禾不知道也不行。

李斐言回来第二日汉禾便在傍晚见到他。

半年多未见的青年身量似乎又高一点,更结实了,一身簇新衣料,手里捧着个雕花的小木盒,在河边左瞧一眼,右望半晌,神色持重,喜意却也分明。

他喊了两声汉禾,汉禾没理他。

她不现身,在河里憋气似的一颗一颗吐泡泡,任李斐言傻站着,误会她不在。

李斐言待了两刻,面上和夕阳一样渐渐沉下,暮夜初显,缓步走了。

汉禾一口气把泡泡噗噗噗全吐出去。

接连四日,李斐言每日都来,有时更是一天来好几回,时间不定,明摆着想通过这种方式看看能不能撞见汉禾。

汉禾却也不知在跟谁较劲,始终未曾露面。

第五日,李斐言又来了。

他默然地朝林子看了片刻,最后在河岸边往常坐的位置坐下,从怀中掏出木盒,打开来看了片刻,末了轻轻一声叹道:“汉禾,你果真说话作数。”

今日汉禾坐在树梢头,隐了身形,下俯的角度恰能将盒子里的东西看个分明。

那赫然是一颗小巧的——

“因为我只带了一颗夜明珠,你不乐意了,所以故意不见我?”

汉禾咬住唇,觉得心里像被捏作一团,酸软得眼眶有些湿黏的痒。

这个傻人。

竟把玩笑当真了。

“此事是我失约,算我欠你。但这颗是我在京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买下,我暂且无法寻来十颗,余下的,我今后定再补给你……看在这一颗的份上,你先出来同我见一面,行么?”

他一顿,又道:“陛下赏了我一些银钱,我在京城置了一处宅子,比村里一户人家的屋子大许多,能住不少人。京里还有各样吃食、胭脂水粉、稀奇物件,我本想带些回来,但又想到……若你能亲自去挑些喜爱的,更好。”

他絮絮叨叨一箩筐,好像怎么也说不完。

如果不是知道李斐言其实不信怪力乱神之说,汉禾差点以为他已经猜到她的真实身份、知道她在这儿,这一句一句的,尽往她耳朵里钻,就是专程放诱饵钓她上钩。

她真是费了老大劲掐着手才忍住不立马跳下树去。

“汉禾。”

李斐言的声音又传来。

汉禾发觉他似乎总把自己的名字叫得那么柔软明晰。

“明日我便要返京了。”

他说着,重新站起身,合上木盒,竟直接将其放在地上,正是方才他所坐的旁边,汉禾平日常待的、十有八九会一眼看见的地方,并在下面压住一张纸,“这是珠子,留给你,还有这张,是我在京中的新址,虽距此地路途颇远……若你愿意,可寄信于我,我来接你,或……你不愿他人知晓,想自来寻我,也可。”

“无论如何,我等你。”

最后几字状似喃喃,汉禾却听得真切,真到她恨不能没听过。

等?

谁要你等!

什么叫她不愿他人知晓?有人知道怎么了?现在是谁的“好事”被人知道了,而且不止一个两个人知道,简直人尽皆知!还好意思说!

回来这么晚,连个解释也没有就又要走,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眼见李斐言在河边流连少时,逐步离去,即将拐过尽头的路弯,汉禾满腔怒火不知从何而来,嗖一下乍起,直窜脑门,烧得肺疼心疼,她攥断手中一根树枝,大喊:“李斐言,你给我站住!”

“要走你自己走,我才不去京城找你,更不会给你寄信,你死心吧!”她余光又瞅到那个小木盒,手一抬,想也没想便挥将过去,“还有这珠子——又小又丑,我才不稀罕,一点都不喜欢!”

李斐言听见声音第一刹便往回跑,还未及环顾四周寻一寻汉禾的身影,映入眼帘的便是木盒翻开、圆珠凌空后飞,“咚”——地坠进了河心。

那方薄纸则嘲讽而刻意似的,迟一步飘摇入水,一寸寸不见踪影。

李斐言心悸地僵住身体,怔在了原地。

河一直流。

深不见底。

丢掉的东西,离开手,便挽留不到,挽回不了。

“……汉禾?”李斐言足足半刻方才回神,接着略为急促地道,“汉禾,你在哪儿?你生气了?你……”

“别叫我!我哪儿都不在,我跟你、跟你……”汉禾很少大声吼骂,以至于头一遭用力过度,脑袋糊成一片,急中生智,“对,我跟你一刀两断!”

“汉禾!”

李斐言也像生了脾气,这声名字喊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都沉与汉禾的声嘶力竭张牙舞爪不同,他把所有不快和不安都敛进胸腹,胸膛起伏,从喉口敲出震天闷响,严肃凛然得汉禾不自觉咽了咽唾沫。

原本她赌气不想答,现在气泄出大半,又添害怕,更不敢应了,老老实实窝在树上隐身。

李斐言却执着地在附近寻起来。

“汉禾,你别走,你出来,你见见我,我们谈谈。”他语气大起大落,这会儿竟又变得极柔,似乎也懊悔刚才没能控制好情绪,唇边还有一抹奇异而僵硬的笑,“我失信在先,你不想见我无妨,但你别走,你不露面,只出声,让我听你说说话,行吗?”

李斐言在林子里停下来,不知道汉禾的位置,索性每说一句便转挪一点方位。

汉禾在树上颇有些目瞪口呆。

娘啊。

李小四不过去了趟京城,怎么这么会说了?

虽然原本也会说,和声静气有理有据,但就是、真的……不太一样?感觉不一样。

难道京城不仅吃喝玩乐多如牛毛,还有口才培训班和脸皮修炼课?

听她说话……

真不害臊。

……不会是为了那个公主学的?

就是靠这种花言巧语才把公主哄得还要再约同游的?

但凡有了猜测,事情便不经推敲,汉禾越想越觉得自己疏通了来龙去脉,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恼闷又开始抓她的心、挠她的肺,还酸咕咕地戳她的眼睛、堵她的鼻子。

肯定是!

否则凭李斐言之前说话那股劲儿,哪可能哄到人家公主?堂堂公主,眼光那么高,又不会闲着没事找罪受!

好你个李斐言——

为了别人学的东西也敢用到她身上!

讨厌鬼!

汉禾狠狠朝下瞪去,随后想起李斐言看不见自己,瞪了也白瞪,于是心口更痛了痛,偏偏李斐言这时还要再次喊她。

“汉禾?”

“汉禾?”

汉禾嘴巴紧闭,就是晾着。

“汉禾?”李斐言动了两步,林中一片寂静,仍是无声无息。半晌,他定定望着满目的空荡,似是失神一般道:“汉禾……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在说气话,对么?”

李斐言希望能听见一点声响,任何一点都行,即使是模糊的,他也能假作宽慰。

可是没有,连风也没有。

“明日离开前,我会再来,珠子没了,我……把地址留给你,你气恨我,但莫要再扔了……这次我会攒齐,若你愿意要,便来向我索。”

“应不会花很长时间,你可以……快些来。”

“我等你。你来之前,我都会等着。”

他渐低的嗓音露出有些被磨过的疲和哑,说完,默然立着,微微垂了下颌。

忽然——

“簌簌。”

他骤然抬眼。

是只鸟落在枝头。

惊起一场地动山摇。

它叽叽喳喳,独自说着为人不解的秘语。

周围再无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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