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崩溃的样子并不好看,此刻不想见人,哪怕是文秀也不想,自卑的窒息感将你平时全部的洒脱恣意蚕食,你只想给身边人留下你平时大咧嬉笑的模样,不想也不该让别人看见你像个废人的一面
你挥开了她的手,往远处跑
“临春!你去哪?”文秀在你的身后追了几步,直到你向她摆手:“别跟我,我什么事都没有,求你了,别跟我”
文秀追不上你,站在原地弯着腰喘气,她拽着身边路过的人问:“您好您好,请问您知道巴太在哪吗?”
心理病总是毫无征兆的降临,将无论何种状态的你轻易与世界分开,远处分明还一片生机的草原,此刻在你眼里却变成枯黄荒漠,渐渐地,丛林间自由的鸟鸣也被黄沙呜咽取代,身边不断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炊烟百里变成你眼中的死寂
你蹲在溪水旁,将涂过药的指尖放在口中咬,哭诉在舌尖蔓延,你也尝不出味道
身后的脚步声接近你时,你第一反应是逃跑,你刚迈出步子,手腕就被人牵住
是那个达斡尔族少年,他将手里的纸巾递给你,你看清了他手里还拿着文秀用来记录故事的笔记本
“西临春,还记得我吗?那天在火车,你和我打听了仙女湾”,你记得找到苏力坦之前,火车上和他见过,吴然和文秀一样,都有着一副书卷气,他对你笑着,尽量保持着友好客气
“吴然哥,我记得你”你抬头看他一眼,没接他递来的纸,转过身还想走到林子更深处,想离人远一点
你刚迈出步子,就被他叫住:“那…宋元清,你记得吗?”
你脚步一顿,背后渗出一片冷汗,你不敢回头,只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慢慢接近
宋元清是你来阿勒泰前,在乌鲁木齐的骗婚对象,他和巴太一样傻,看你可怜就一直被你骗钱,最后被你以白血病的名义劝退,哪怕他全家不同意他和你来往,他还是将自己全部积蓄甚至买车的钱都留给你“治病”
“他是我朋友,他和我说过你,自从你走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找你,但我打听到你来阿勒泰之前就怀了孕,还是巴太的孩子,你在骗他,还是你在分手之前就和巴太在一起了?”
你不敢和他说什么,今晚草原的人都在拖依,你害怕他将你是骗子的身份公之于众,也害怕你说错话,再毁一次巴太的名声
“他现在很痛苦,找你找的快疯了,你知道吗?”吴然的声音难以维持之前的客气,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我…”你将指尖放在口中啃咬,扭曲的饥饿感再次袭来,比之前要严重的多,连吐字都不清晰,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找到你…
“我和巴太接触过很多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了解的,之前听说他让你怀孕,又抛弃你,我就已经不相信了。还有,你真的有白血病吗?”
此刻的心情已经压抑到了极点,再没有往常出口成谎的能力,吴然等待许久,也没能听见答复,他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尾
“西临春,撒谎欺骗真心对你的人,会有报应”吴然走到你身边,才看清你鲜血淋漓的指尖,他惊慌的握住你的手腕,阻止你继续啃食
“对、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很抱歉”
你开始听不见吴然的声音,耳边只剩下风掠过黄沙的摩擦声,尖锐、刺耳,你想蹲在地上蜷缩一会,吴然以为你要晕倒,他握住你的手臂不敢放开,想着要不要找几个人过来帮忙
“Босату (放开)”身后传来一声嘶吼,鸟林因其肆意惊起,你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却因其逐渐落定尘埃,你垂下的头迅速抬起,朦胧的视线中,只能看见巴太将外套脱下,拎在手里向你跑来的样子
他猛的推开吴然,将你抱在怀中,抱的姿势和平时不同,像是猎人在宣告领地
巴太将你的双臂挂在自己脖颈,双腿分开缠于腰侧,他的手互相握住,当成支架撑在你的臀下,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也像是过于亲昵的眷侣
巴太很清楚,这个姿势你一向挣脱不开,只能老老实实的被他抱着
他的手掌落在你的背上,安抚着摩挲,视线却一直紧盯着吴然,像一把将要崩溅血液的猎枪:“我会帮临春把钱还给他,也会和他道歉,把事情解释清楚,他想要多少赔偿我都可以给他。临春今后都不会再骗人了,我会看着”
将要撕咬猎物的狼站在他的面前,吴然不得不后退半步,侧身让开巴太向前走的路,在巴太抱着你快要离开时,吴然又喊了一声:“你知道她是骗子对吗?元清也在那仁长大,他如果回来了,你怎么面对他?怎么和其他人解释?”
巴太没有回头,只是将目光落在你的指尖上,他想帮你擦血,又怕弄疼你,他低头在你的伤口轻轻吹着,握住你紧抓着他衣领的手:“轻点”
指尖血的遮挡下是你不愿示人的秘密和伤疤,巴太见过,知道有多疼
“巴太,我知道你是好人,宋元清也是好人,可他现在快疯了,你怎么确定西临春不是在骗你?”吴然没再追上去,担忧的望向巴太离开的背影
“我这种人没什么好骗的,我只剩下我自己了”他撑在你身下的手向上颠了颠,让你抱的更紧了,你闭着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态,只听见他说
“你要骗,我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