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死去很久,比张凤侠的丈夫还要久,但你却常常能看见他在梦里的湖水边上走来走去的样子,他会先走到湖岸尽头,凝视着水面,他好像很冷,漂泊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梦醒的那一刻,你只看见从湖水的深处向上散发出淡薄的光,映在父亲身上,却连一丝明亮都看不见
你呛了几口水,鼻腔被冰水灌入,你痛苦的咳了几次,头颅一阵晕眩,越来越多的鼻血涌出,你惊慌的抚了一把,很快将鼻血洗净,身体随着湖水向前荡漾,过的的温度让你越来越窒息,重度的眩晕下,你捞出了那个铁盒子,从水面探出头,开始往湖岸上走
身体的力气被冰冷的湖水卸去,泥泞裹住身体,越来越重,你艰难的向岸边爬,耳边传来文秀和张凤侠的喊声:“快回水里躲着!狼!!”
过于刺骨的冷水让你的身体开始麻木僵硬,抬头向上看去,文秀和张凤侠已经爬到了树上,一头健硕的狼咬住了张凤霞的鞋,狠厉的向下拽,你快速的向后退,想躲进水里
“砰-砰--”
两声枪响从远处袭来,树下的狼被苏力坦一击毙命,树后的一头狼绕过沙地,猛的冲向你,此刻再向后退已经彻底来不及,那头狼踩在岸边腾空跃起,向你的头扑上去,一声枪响后,你被那头狼撞的很远,最后一刻,你将那个饼干盒用尽全力的向岸边抛过去,不知道有没有着陆
你和那头狼的身体一起坠入仙女湾的最深处,水面的涟漪阵阵荡漾开,你们的身影都消失在了湖面,只剩下一滩鲜血,源源不断的从湖面渗出
苏力坦的指尖抖的太过厉害,他将枪立在地面,不敢回忆刚才的细节,因为湖面太暗,你们纠缠在一起,紧急之下,他根本不能确定那一枪到底打在了谁的身上
他向树上两个正哭着的人喊了一声:“回去拿火把,叫几个人过来一起找人!”
张凤侠没有离开,她从树上跳下来,磕磕绊绊往仙女湾跑,文秀转身向回冲,她赶到帐篷时,巴太刚从外面骑马将走散的羊赶回来
“巴太!临春出事了,找火把,快”
“什么?”巴太还连马都没来得及栓,从地上抱起来几根木棍,提了桐油,边跑边将帐篷外多余的碎布撕下缠绕在木棍上,火把点燃,他握住鬃毛翻身骑上了马,奔向仙女湾
张凤侠蹲在仙女湖旁,抱着那个染着一层血的铁盒子哭,苏力坦拿着长枪,一遍一遍在水面上小心的来回拨动,湖面上的血因他的动作越来越清晰的翻涌出来
巴太从马上跳下,举着火把很快的游向仙女湖,他俯下身,手脚并用的深处探着,碎石割破了他的掌心,他一遍一遍将血摸在衣服上,可直到仙女湾上空的烈阳升起,他依旧独自站在湖中,没有找到他心念的人
泥浆层层挂在他的裤脚,一夜之间,身体已然失温,他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却又不敢表现出疲惫来,湖面上还飘荡着血色,和刺鼻的血腥气,巴太转身向苏力坦说着:“这是我的血,我的血,临春没事,不是她的,你们看,这是我的血”他的唇角安慰性的牵扯出艰难的弧度,眼角的眼泪却比仙女湾要亮的多?
巴太将掌心举起来,向身后的人证明着什么,张凤侠用袖子狠擦了几下眼睛,不敢回答他
“Батай, алдыменайтайы кейбреулермзоны табаалмаймыз, алдыменполицияаоыраушалып, полицияызметкерлерненбалыаулауды сраыз.. (巴太,我们先回去,咱们几个找不到她,先报警,让警队的人来捞……)”
“捞什么!”水太深,巴太还试图在水面泛起的血色涟漪中找到你的影子,似乎这样就能阻止湖水下的血色继续蔓延,山区的信息闭塞,夏牧场和仙女湾都没有通讯设备足够他们去报警,只能骑马赶去警队,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整天……
张凤侠明白苏力坦的意思,被狼扑在身上,交缠间又不知道到底是谁中了那一枪,仙女湾是近百年不枯竭的深水河,重伤后能活下来的概率根本不大,她明白,苏力坦也明白,巴太却继续向深水区游动,无休无止的寻找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