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卷过黄沙遍布的敦煌郡,平州生不出燕京的腊梅,只有着弯曲着脊梁的胡杨树在呼啸的寒风中站立着。
一碗冒着热气的碗被阿宝端着摆在了桌上。
孙清许不再看窗外的风景,低头看着碗中的面,拿起了筷子。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孙清许不需要抬头都能猜出来人是谁。
“身子可好些了?”
宗霄盛从怀里拿出了刚从集市上买的囊,摆在了桌上,看着就穿了一件中衣,披了件披风坐在窗边吃面的孙清许道。
一时心虚,孙清许低头尴尬一笑,拌开了面,含糊不清地回道了:“好多了......”
宗霄盛趁着拿囊的功夫,蜻蜓点水般的蹭了一下孙清许的手:“这叫好多了?”
手指或许是因为一碗面的存在,孙清许的手才有了些许的温度,但是划过指尖的功夫,还是能感受到些许冰冷。
而宗霄盛正是在一瞬间感受到了来自孙清许身上的凉度。
听了宗霄盛的话,孙清许尴尬一笑,一双手缩回了广袖里,扶着碗吃了几口面,瞧见了宗霄盛掰着囊吃。
孙清许将所有的事情串成了一连串,迟疑了一会,开口问道:“王爷,我们离开燕京已经四个月了。”
一直掰着囊吃的宗霄盛手顿了一下,将手里剩下的囊全给塞进了嘴里,抬头说:“是啊,已经一月了,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
“如今你要作何打算,我们总不能在这一直在这呆着,眼睁睁的看着景淮王坐上皇位。”
“初入平州,风云诡谲,福祸难料,不敢贸然行事,近半个月以来刚刚平稳下来,怕只是一时的假象。”
闻言,孙清许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向一边的阿宝伸出了手,阿宝见状拿出了袖子里的信封。
“不久前我向师傅写信,想问他近期以来朝中能否有可用之臣举荐……”
“师傅说近日以来朝中动荡不安,他再入朝堂引起了不少波动,早年间的门阀再次起了风头……”
燕楚上一代王朝是代周国,代周国晚年因为军阀割据,导致分裂严重,而燕楚的先祖,正是代周国的驸马,同为大将军。
皇帝不学无术,整日着迷于修仙之道,偶然一次派遣驸马出去镇压暴乱,本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却不想驸马有本事在身上,没过几个月暴乱被镇压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皇帝念其有功,对此加官晋爵,久而久之驸马又有了二心,起了造反之心。
当时门阀并不兴起,因为皇上久不理朝政,国库亏虚,地主大家垄断阶层,驸马为了敛财,拉拢了那些地主,并许以官位,久而久之形成固化,有了门阀当道。
这一现象对寒门士子并不公平,燕楚先祖崩逝之后,下一任继承人就废除了门阀制度,开始提倡科举考试,公平公正公开。
如今再次有这样的现象,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依靠着提升门阀的地位来给自己带来利益。
“想来应该是宗霄敏的手笔。”
“嗯,所以师傅提议,年后将准备举办科举考试,到时候他会派手下的人暗中观察物色人选,替我们重新在朝堂之中扎根。”
如今这般局势,廖文泽的确不适合出手相助于孙清许,他本就是为了救孙清许回到了宗烨恒的身边。
如果在他身边三番几次提到孙清许,必然会遭到宗烨恒的猜忌。
眼下只能从头再起了。
“唉,王爷,你带我到这已经住了有些时日了,为何一直不曾见敦煌郡郡守?”孙清许挑了桌子上的辣子放进了碗里,搅拌了一下,突然想起,问道。
不问也就罢了,一问宗霄盛脸上多了几分愠色:“你有所不知,当今当道的敦煌郡守是朝廷内遣派下来的,在这当官已近四十年,为人狠辣,是个十足的贪官,我初到此处就已经派离安送信到府上,却不想他以有事推辞了。”
“后来托人打听才知道,那信他根本就没看,直接扔了。”
少时在宫内过的苦日子是不少,但碍于是皇子身份,那些奴婢太监什么的也不敢明面上对他不好。
长大后宗霄盛又靠着自己谋出路,有了本事自是风光得意。
却不想今朝被遣送平州,他一个小小敦煌郡郡守这么看不起他。
“那你先前在酒楼里见的是……”
“那位是郡府的小舅子,因为他姐姐是郡守的夫人,他也被提携上成了同知,是个好说话的人,当日信是他送到郡守面前的,碍于情面,他就请了我到酒楼会面了。”
为人狠辣,还是个贪官?
孙清许看着窗外飘着的大雪,偶尔会传来路边乞丐的乞讨声。
那他好日子是真到头了。
地板上的雪花被一边的仆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屋内里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暖炉熏的冷气被隔绝在了窗外,窗户上大红的喜字在雪天之中异常耀眼。
“王爷,来消息了。”
王晓刚急急忙忙的从府外跑了回来,想着把自己刚得到的消息告诉宗霄敏,却见端木琼玖也站在旁边。
一直和端木琼玖说笑着的宗霄敏看向了王晓,拿走了端木琼玖手里的葡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问道:“来什么消息了?”
“……是您前段时间托属下打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