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这杯酒是真的贵啊。
居然想将往事一笔勾销。
孙清许将捏在手里的杯子缓缓放了下来,喃喃自语道:“这酒可真贵啊……”
宗霄鹤刚想回他,却突然觉得肠胃一阵绞痛,喉咙被东西堵塞了起来,他感觉鼻子温热,似乎自己流了鼻血。
可当宗霄鹤伸手摸向自己鼻子的时候,却摸到了满满一手乌黑的血。
酒里有毒,居然有人在酒里下毒!
他扼制住自己的喉咙,两眼瞪大如同铜铃一般,在那一瞬间,下毒的人已经在心中了然。
也就只有他了……
原来他也不傻啊。
他抬头茫然的去看孙清许,孙清许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失了神,用力推开了门,大声地呼喊着阿宝。
紧接着孙清许来到了他的身边,掏出了袖口里的手帕,低下身来给宗霄鹤擦血。
可宗霄鹤身上的血如同洪水一般汹涌,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宗霄鹤猛咳了几声,想要说话,却溅了孙清许一身的血,宗霄鹤浑身止不住的抽搐着,他扑腾着打翻了孙清许的酒杯,整个人狼狈不堪的伏在地上,捂着喉咙猛烈的咳了起来,再张口时,早已经被毒药侵蚀烂了的五脏六腑也顺着喉咙一起吐了出来,场面一片狼藉。
终于,喉咙间堵塞的感觉没有了,宗霄鹤挣扎着,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孙……孙清许!”
“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告诉你……你离宗霄盛……远一点!”
“你别说话了!太医马上就来了!”
宗霄鹤并没有理会他,自己还能活多久,自己还不清楚吗?
他仰躺在地上,涣散的双目想要聚焦去看房梁,却怎么也聚不住,他瞪的圆滚滚的双眼里流出的泪水混杂着血水一同流了出来,打湿了衣裳。
恍惚之中,他似乎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与宗霄盛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自己蹲在一堆馊了的饭菜里找能吃的菜,挑挑拣拣却还是难以下口。
就在这时,一双小手递给了他一块馒头。
“八弟你吃!”
一饭之恩,他想以终身去报,可是对方已经不需要了。
他聪明了一世,却失手了一时。
宗霄鹤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深吸了好几口最后新鲜的空气,含着泪水闭上了眼睛,听着太医和孙清许慌乱的交谈声,悄悄的离开了。
自己来的不及时,走的也仓促。
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他以哭声宣告着自己的降临,临死之时,他眼含着泪水,呜咽着闭上了眼睛,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此时的八皇子府乱成了一团,而远在一边的六皇子府却静的空听见虫叫声。
“王爷,瞿秋办完事后也一同服毒自尽了,皇上这回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嗯,做得好。”
“很久之前便觉得他这个人不靠谱了,却不想还就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死了也好。”
说完,宗霄敏就气愤的将手里的书给撕烂了,扔在了地上。
“王爷息怒,再怎么说,这次也是一石二鸟,杀了八皇子不说,还害的孙清许疑罪难消了。”
被宗霄敏书砸到的王晓用手揉了揉被砸红的额角,上前安慰道。
“第一次是看你可怜,如今再看你,你觉得父皇是惜才居多,还是私心居多。”
是夜,养心殿里灯火通明,孙清许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低着脑袋不说话。
一旁的太医将宗霄鹤死后尸体的惨状一一叙述给他听,并且确诊了是身中奇毒而导致七窍流血而亡。
听太医讲完后,宗烨恒沉默了,本就无心看奏折的他转而看向了孙清许。
因为许久未见,再加上上次与宗烨恒谈话的不欢而散,孙清许面对他其实是无言的。
“事发之时,在场的人也只有你了。”
“皇上,莫不是您觉得那毒是臣下的吧?”
“那有何不可?事情败露,你气急败坏,给八皇子下毒,难道不是吗?”
养心殿里一片寂静,孙清许看似毫无波澜,其实后背早起了一层汗,他故作镇定,轻声道:“皇上,您是知道人不是我杀的,又何必装作不明白。”
“朕想杀了你,给你定罪,还需要理由?”
“微臣不敢,这天下是您的,要杀要剐,凭您旨意,还请您放过我的家人,这与他们无关。”
“朕自然会明察秋毫。”
“来人,将孙清许拖入大牢,两日后寅时问斩。”
“谢陛下不杀之恩。”
一道奏折直对着孙清许的脑袋砸过去,他也不躲,任凭着奏折砸乱了他的头发,他将脑袋磕在了大理石上,四周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边的锦衣卫上来压住了孙清许,将他带出了养心殿。
出门时,他抬头看了渐亮的天,远方有大雁飞过,不知不觉秋已近。
所以一切,就真的要这么不清不楚的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