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刚刚探查梁其玉脉搏时感受到的那股强劲的毒素,荷华皱紧眉头,那毒素蔓延全身,几乎快与梁其与合二为一,绝对不能是短时间内下的毒,至少也有十年之久。
但十多年前,梁其玉还是一个孩童。又有谁,会对一个孩子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而且,梁其玉种的毒也很诡异。荷华总感觉自己在哪见到过,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到底是在哪……
羿娘看荷华正凝眉思索,也不去打扰她,悄悄从门口出去,将这片寂静的天空留给二人。
到了中午,荷华还是没想出那毒药叫什么。但羿娘的女儿已经来叫她吃饭了。
也许是荷华刚才的举动吓到了她,来叫荷华吃饭的时候,她不敢进来,只是站在门外扒着门边结结巴巴地吐出两个字:“吃……饭。”
小姑娘长得很可爱,眼睛又圆又大,看人的时候眼里好像总含着水,亮油油的,看得出来羿娘夫妇将这个女儿保护得很好。
荷华挺喜欢她的,她喜欢一切软萌可爱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其他。看着小姑娘怯怯的眼神,荷华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姑娘左右看了看,四周都没有人。最后试探性地用手指了指自己,得到荷华肯定的点头后,她屁颠屁颠走了进去,在离荷华大概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荷华笑了笑,歪头看着头,“你害怕我吗?”
说完后,见那姑娘表情疑惑,想起来她已经到了别的国家,从地图来看,应该是子夷国。语言不通,这个小姑娘听不懂她说话。
“没……有。”那姑娘摇了摇头。
“嗯!”荷华惊喜地抬头,“你能听得懂我说话?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问完之后,荷华用期待的眼神望向她,却看到姑娘微微张开了嘴巴,眼神里藏不住的迷茫。
“你说得太快了,她听不懂的。”
荷华视线从姑娘的肩膀处往后看去,看见羿娘走了进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径直走到了姑娘的身旁。女孩看到了母亲,仿佛找到靠山,悄悄挪步藏到羿娘的身后。
羿娘宠溺地笑着,任由女孩拉住自己的衣角。
“她是我女儿,今年刚刚及笄,唤作奚君,姑娘可以叫她奚娘。”羿娘介绍完,又说:“晚饭已经做好,荷华姑娘先去吃饭吧。”
说着,她走向前把荷华搀起来往外走,奚娘落后她们半步。荷华不经意往后看的时候发现,她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双手微微张开,好像时刻准备抱住自己。
悄悄欣赏了一会后,荷华回过头,笑容不自觉爬了满脸。
农家的饭菜就像这里的人一样,都很朴实,没有那些大鱼大肉。简简单单几道素菜,唯一的荤腥就是桌上那道鱼汤。在灶上炖了很久,整个汤色都是奶白的,里面还切了些小块的豆腐,嫩生生吸饱了汤汁。
一口下去,鱼肉的鲜香与豆腐的嫩滑在嘴里交融,别提有多好吃了!一顿饭,荷华吃得无比满足。
肚子填饱后,心情也好了不少。回到屋中,荷华一边给梁其玉喂鱼汤,嘴里一边哼着轻快的小调。师父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走南闯北,小时候为了哄她睡觉,经常给她唱歌。
她唱的歌常常五花八门的,有时候干脆好几首歌串在一起,今天唱是这样,明天唱又是另外一个样。小时候自己每次指出,师父都会面无表情,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骗她,说:“都是一样的,小荷华听错了。来,闭上双眼,睡不着的话师父就给你扎一针。”
在那么多首歌中,荷华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师父告诉她,这是子夷那边的民歌。子夷就在大梁的南边,她年轻的时候去过几次,那里的人很多都擅巫蛊之术,有很多阴损的毒药都是他们那边的人做出来的。
而且他们那些人最可恶的就是,往往只做毒而不解毒,所以现在很多毒药都配不出解药,背后就有子夷国人的身影……
荷华想着,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子夷国!对了,她就是在师父收藏的医书上看到过这样一种毒——噬魂。
如其名,此毒其为阴狠,乃是用子夷国特有的幽昙花制成,此毒无色无味,常被人以极其隐秘的方式投于幼年之人。初时,中毒者浑然不觉,只是偶尔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萦绕体内,呼吸短促,运动之时容易喘不上气。最后腐蚀中毒之人的肝脏,使其窒息而死。
不过,最可怕的倒不是这个。
而是服下所谓的解药,随着岁月流转,这毒被用药力压制着,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如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中毒之人在这数十年间,或许过着看似正常的生活,然而体内那丝凉意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侵蚀着五脏六腑,如幽灵般潜伏、蔓延。
当特定的时机来临,或是遭遇外力冲击,噬魂之毒便会瞬间爆发。中毒之人,犹如万千毒虫在体内噬咬,痛苦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每一寸肌肤都如被烈焰灼烧,又似被寒冰冻结,冰火交织,痛不欲生。这种痛苦,绝非言语所能形容,仿佛灵魂都在被这阴毒之毒一点点吞噬,让人陷入无尽的绝望与恐惧之中。
故曰,噬魂。
在医术的背后,师父批注了一行小字——天下至毒,无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