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摆脱一条尾巴,金夕夕提着裙角,从灌木丛后的假山里倒退着出来,看着那人一边挠头一边走远,捂嘴偷笑。退了几步直到园中小径,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后忽然有人低低一呼,金夕夕脚下一个趔趄,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倒,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
和其他人的熏香味不同,这个人身上有一种青草一般的清新味道,瞬间将她包裹起来。她后背一僵,不知怎么的,没看到人,却突然心如小鹿乱撞。
后面那人轻轻抽气,见她傻了一样不动,也不好意思伸手推开她,只好无奈地提醒道:“这位小姐,你踩到我的脚了。”
金夕夕一张脸刷的一下绯红,噌地跳开,慌忙转过身向他道歉:“对不起啊,我没看见,踩疼你了吗?我……”
她抬起头,恰好与一双清冽如雪水的眸子对上,他也从她夸张的衣饰上认出她是今日寿星金夕夕,双方都不由怔了一下。
金夕夕在女子中身量算高的,眼前男子身姿颀长挺拔,更要高出她许多,她还不到对方下巴。
他正是方才坐在燕太子身边那人,一身藏蓝布衣虽然是簇新的,在今日一群人的锦衣华服、金冠玉带中也寒素得太过显眼了。不过即便如此,他通身的高华气派并不会输于任何贵公子,况且,他生得也十分清隽秀雅,气质清润如水,一点也不比燕太子差。
“没事,小姐不用自责,想来你也是无心的。”青年微微一笑,纤长浓密的睫毛比女孩子都好看,眉眼弯成新月,宛如一缕春风拂过吹暖了雪水。他的声音也很好听,略有些低沉,让人想起松间的月,穿林的风。
金夕夕心里先是起了一阵涟漪,紧接着警铃大作。今日能来这里的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物,看他也不像仆从侍卫一类人,怎么会穿得如此寒碜?只怕又是套路,刻意扮出个与众不同好吸引她的注意吧?
想到这里,她刚对他生出的些许好感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你是什么人?这里离宴客的花园可不近,你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的?”她冷然质问。
金夕夕语气突然急速转冷,对方不明所以,对她的态度变化感到奇怪。
大概是被她当成了尾随而来的登徒浪子?
他往后挪了几步,离她更远一些,向她拱手一揖,解释道:“在下衡燕盛云奕,只是席间颇感气闷,出来散散心,无意中走到此处,并非有心唐突小姐。”
盛云奕此来东唐是为陪同太子,最好能衬托他一下,因而一直将自己往低调朴素里捯饬。哪知道他这样反而更加显眼,以至于被金夕夕误以为故作心机,引她瞩目。
之前看她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贴上金箔,他本以为金夕夕是个庸俗不堪,骄横跋扈的女子,但她踩到人会主动道歉,似乎也不太讨厌。
金夕夕哂笑道:“你是有意还是无心,本姑娘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呢,你这样的手段我见得可太多了,要想做金家的女婿,嘻嘻,下辈子吧。”
方才对她有些改观,立刻便莫名其妙被羞辱,盛云奕吃了一惊,随即双眉蹙起。他好端端走在路上,是她自己突然撞到他身上来,反而被她倒打一耙。
盛家怎么也是衡燕三大世家之一,虽然近些年相比另两家已经有些没落,也不代表他可以容忍随意被人出言侮辱。
“姑娘怕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以为世上人人都稀罕你们家的钱吗?”看看四下无人,不会有别人听到传出去让金夕夕太过丢脸,盛云奕又低声道,“除开金家女的身份,你有哪一点值得别人喜欢?像你这种除了有钱一无是处的女人,不要说娶你,就是白送给我,我也不会要。”
他鲜少对人如此刻薄,尤其是女孩子。但外界对金夕夕风评一直不太友好,或多或少让他对她印象不佳。离开衡燕之前家里人又闹出点事,盛云奕心烦意乱,她这次是正好撞枪口上了。不过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太子对金夕夕势在必得,现在他却图一时痛快得罪了她,只怕会连累太子。
“你!”金夕夕气得笑了起来,“呵呵,好一个视钱财如粪土啊!真清高,那请问阁下今天到我金家是做什么来了?”
“总之我不是为你而来,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盛云奕不想再跟她多费唇舌,以免闹得更难堪,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这世上嫉妒她,讨厌她的人千千万万,但她活到十八岁,这辈子还没人敢当面对她说这种话。
金夕夕双眼冒火,气得头昏脑涨,握紧了拳头。
好吧,这个叫盛云奕的男人,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要知道,能让她记住名字的陌生人可是很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