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小道消息说,金夕夕一个人的私有财产已经抵得上东唐十年的国库收入总和,这还不算她老爹给她准备的嫁妆。
她的钱大部分是自己赚回来的,最享受的是赚钱的过程,怎么花倒是其次。
金夕夕十岁那年和她三哥打赌,赢了一座金矿,她用这座金矿跟她嫁到上沂的大姐换了几倾荒山。几个哥哥姐姐都笑她做了亏本买卖,那些山光秃秃的只有石头和荒草灌木,贫瘠得连树都长不高。金夕夕缠着金老大帮她参考这山能用来做什么,金老大原想哄哄她,让人上山去做样子勘探一下,却发现几座山里竟然蕴藏着大量铁矿。
没两年殷衡之间爆发了和平时期以前最后一场大战,那段时间铁价飙升,金夕夕挖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从此赚钱成了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嫁人可以增加她的收入,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但金夕夕很清楚那些想娶她的人是奔着什么而来。
金夕夕还是个守财奴,她自己的钱自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一时兴起跑到城门上将银票大把大把往下面撒也是常有的事。但一想到嫁了人,有个人和他的家族妄图分享她的财产,她就跟吞了苍蝇一样讨厌。
普天之下除了金家,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穷人,不管她嫁给谁,在她看来都是去扶贫的,金幺小姐可没那么菩萨心肠。
这种小女孩般自私的想法在她的父母和兄姐们看来当然是可笑而不可理喻,哪有女孩子会因为这个终身不嫁人的?是以都没有将她的话太当真。
金家人变着方儿为金夕夕安排相亲,她游一次湖爬一趟山平均能“偶遇”三四个俊俏书生富贵公子,甚至有人特意搞出来“英雄救美”的戏码,想让她以身相许。
戏精层出不穷,见得多了,金夕夕对男人这种生物越来越没兴趣。
牛不喝水只好强按头,金夕夕十八岁生辰这天,金老大为她举办了一场生辰宴。说是生辰宴,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其实是一场选婿宴。
金夕夕当然也知道老头子打的什么主意,她本来誓死不愿出席,可年近七十的老人家在她跟前哭得要死要活的,就差用上吊来威胁她了。怕他一口气接不上来有个三长两短,她只好答应出去走走过场看一眼。
她的这次生辰宴宾客云集了来自各国的王子皇孙,世家儿郎,其中不乏一些岚洲少女们的梦中男神,简直比皇帝选妃还隆重。男神们有的自愿,有的被逼着送上门去,让人家像挑菜一样挑选,六国贵女们听说后,嫉妒得眼睛快滴出血来。
金老大就不相信,在场这么多青年才俊,金夕夕硬是一个也看不上。
宴客场地就设在金府花园,歌台暖响,繁花锦绣,春光融融。园中引山上泉水成溪,沿着溪流摆下几案,案上白玉盘夜光杯象牙箸,珍馐百味,尽显金家高调的奢华。
在座几乎都来自诸国百年公卿世家或者皇室宗亲,不是没见过这些东西,换一个人家请客,这般显摆多半会被他们嘲笑为“暴发户”。但这是在东唐金家,他们没那个底气,毕竟要嘲笑人家摆阔,你的家底得先超过人家,然而他们都没有。
在公子们或期待或惊恐自己被选中,忐忑不安的心情里,金夕夕姗姗来迟。她的衣着打扮和她的姓氏一样招摇,发髻上颤巍巍斜插几对凤口衔珠金步摇,金色丝缕长裙曳地流光,裙摆装饰着华丽的孔雀尾羽。手臂上金玉环碰得叮当响,足蹑珍珠履,一路走来整个人灿然生光,几乎要闪瞎众人的眼。
她脸上戴着一个精巧的黄金面具,眉心处镶嵌一颗红宝石,将自己的大半容貌遮罩起来,只露出眼睛和鼻梁以下的部分。樱桃小口,下巴尖尖,看起来倒也分外可人。
那双眼快速地瞟过他们,将种种神情尽收眼底,没找到一个能让她产生些许兴趣的。还好她本来就没对他们报什么希望,也就谈不上失望了。
有自信前来的无疑都是很优秀的青年,英俊、有名声、有地位、有才华,在本国内有无数姑娘青睐。他们或许为了国家,或许为了家族,甚至有可能觉得求娶她是一种自我牺牲。
可他们想要的也不是她金夕夕本人,而是她所代表的巨大财富,以及她金家女这个身份的无限价值。大家看着她走来,就好像看着一座闪闪发光的,会移动的金山,而不是一个可爱的妙龄少女。
就算面具下这张脸貌若无盐,或者明知她皮囊下心如蛇蝎,恐怕他们也会违心将她赞美到天上去。
也有少数人表情十分清高冷淡,大约也是被家长逼着来的,和她一样,走走过场而已。当金夕夕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他们对她的排斥和不屑,仿佛她身上有他们唯恐避之不及的铜臭,会污染到他们高洁的灵魂。
她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