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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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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女生趁着课间的功夫,凑在一起八卦。

“听说是小开姐的未婚夫,打小订的娃娃亲。”

“我爸爸也说了,是打京城里来的,家里有当大官的。还真想不到,满哥随随便便收养个小孩,还有这样的来头。”

“那以后开姑就可以做官太太了?”

“那肯定的啊。”

“小开姐本来姓什么啊?”

“听说姓叶。”

“叶开……不如花开好听了。”

“花开再好听,她也是人家的孩子啊。满爷现在死了,没人管她,她家里人应该就来接了。”

祁七将这些八卦听了一耳朵,对满爷的称谓真是什么都有,什么哥啊伯啊爷啊,都不是同辈,就是没有姥爷舅舅这样的,这是表亲,一般若是小村子,同村结婚的少,大村或许常见,祁七的大姨就是与同村人结的婚。

她顺着这些八卦回想一番,没听说花开姑姑认回父母的事情。农村无秘密,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弄得人尽皆知,何况花开是被收养,出生的人家还那么的好,就算不长舌,背地里也总会喜欢唏嘘几句。她记得以前还听妈妈说过,父母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医生,花开是二胎,超生,怕丢了饭碗,将这个女儿送出来。当时妈妈万分感慨,说怎么会有人觉得孩子比不上个饭碗重要,就算真比不上,又为什么送到这样穷的村子来,其他的选择难道不存在吗?

连他们外人都是这样想,身处其中的花开,会是怎么个心情?

但她略一琢磨,又觉得很不对劲,开姑十八岁了,那个少年却是跟自己一般的年岁,至多也不过十四,怎么打小订娃娃亲?再者说了,既然是超生将孩子送出来的,必然偷偷摸摸,又怎么敢跟朋友说什么娃娃亲的事?

可见,很多事或是捕风捉影的吧。

*

出殡的队伍将一众童男童女并着纸鹤、马车各类纸糊的东西一股脑烧掉。忙活完这些,就基本上算是结束了。在这一队送殡的人后面,不怎么协调的一直跟着个少年,并不上前,就是远远地看着。等结束了,才在坟前洒了把土,鞠了个躬。

少年不下跪磕头这个事,众人早都习惯了,并不觉得多惊奇。

祁增裕帮完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剩下的事情就是帮着收拾院子,分一分剩饭菜,他看不上这些,就跟大伙道了别,往家里走。

从那个奇怪的少年身侧走过去时,他忍不住也看了两眼,没想到对方会叫住他。

“让我带走秀楼吧。”

“什么?”祁增裕没听明白。

“师父说她本该叫秀楼,然而你们舍不得那栋有五间的房子,既然如此,何不让她跟我走?都不用她努力考大学,她直接就满足了你的愿望——成为一个可以不用种地的人。”

祁增裕听明白了,却只觉得莫名其妙,脸色变了几次,但对方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他也不能大耳刮子抽过去,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没事干就回家去,胡说八道什么?”祈增裕训斥一句,匆匆忙忙走了。

少年回去的时候,正好有村子几位姑嫂将院子收拾一番,各自端了个大盆回家。其中有一个,许是没有合适的盆,将面盆拿来装东西了。他躲在一侧,等人走净了,将大门栓上,回到屋中,立在门框边上,淡淡地看着里面的少女。

“姐。”

花开猛地回头,死死盯住他,目光里的情绪几乎是喷涌而出的。

“人都死了,就别再装模作样了。”

叶临冬:“师父希望你跟我去京城。”

花开讥讽地看着他,“真当我什么也不知道?外头那些人说我父母是精英人士,都问到我跟前来了。可我早就知道,我爸爸是个酒鬼,妈妈是被强/奸生下我的,这样丢脸的存在肯定不能留下,只好扔掉了。至于你……叶临冬,你叫我姐,叫他师父,却不肯穿个孝衣磕个头,你是觉得他不配吗?”

叶临冬沉默片刻,道:“姐,爸爸前几年就在找你。那会儿师父还在,你不回去也能有个人照顾。可现在师父不在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院子里有我植的树,有我养的狗,有我种的菜,还有今年刚收的麦子。怎么没意思了?”

叶临冬沉默以对。

一棵槐树,一条土狗,还有几块钱能买一堆的菜……能算什么有意思?前几天下雨,院里院外都是水,连上个厕所都得小心别踩一脚泥。他愁得想去小卖店买盒烟,瞅见大门外的泥泞,直接把烟瘾憋回去了。

破家值万贯,或许因为可以帮人戒烟?

*

祁七有些头疼,她想起小花的调皮程度了。经常跑出去撒欢,还喜欢爬树,可惜胆子小,通常是上去了下不来,就在树上惨叫。若是自家门口倒还好,可是这家伙偏偏喜欢去爬别人家的墙上别人家的树,爬上去就在上面蹲几个小时,插上羽毛都可以去演一只尖嘴巴的鸡了。等想下来时,不分时间地点地大叫,曾多次将别人从睡梦中吵醒,随后就是她跟着爸爸去给人家道歉,顺便把猫接回家。

她低头看看手表,还好还好,今天时间尚早,还不到十点呢。

早个屁哦!

十点在以后网络发达时期的确只能算是夜生活的开始,可在99年的农村,整个村子基本上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努力听里面的动静,忽而似乎有开门声,脚步声,她心下一叹,等着给人道歉。

“六子,你之前说过女人大多是感性的,这个感性最多体现在她们对家庭的渴望上面。这话应该并不万能吧?”

标准的普通话。

祁七敲门的手停住,她想起来了,住在奶奶对门的这家,就是刚出完殡的满爷家。打电话的这个,除了那个跟自己叫秀楼的少年,别无他人。黑夜里没有灯光,只有星星在闪,却平白给黑夜增加了几分深邃。凉风一过,祁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满爷还没离开的魂是不是就在附近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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