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有一点好,好到可以让我拉下脸,主动委屈自己,耐着性子和他搭讪。
他讨厌宫尔。
比起宫尔,看着讨厌的他,我也不觉得讨厌了。
刚开始发现他也不喜欢宫尔,我可以控制着神情,文质彬彬地客套几句,试图拉拢这个敌人的敌人。
后来,他磨得紧了,我便不假辞色,再拉不下那张脸。
闹到最后,我甚至开始僵着脸,不准他出现在距离我三米远的周围。
即使是这样,他仍贼心不改。隔三差五地对大老远地见了我,便大声呼叫起来,死缠烂打地缠上来。
我很烦,却因为戏里的缘故,始终摆脱不掉他。
有一回,剧组约着一起聚餐,热热闹闹的,在一栋别墅里开着派对。
我也去了,走前和特意和经纪人说今天会玩疯点,,让他别来接我。
大伙玩得都很嗨,我也得跟着应应景。
一通胡乱后,难免喝了点酒,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我身上光秃秃的,一件衣服也没有。
我被他给睡了。
这个现实“哐当”一声砸到我头上,震耳欲聋。
我什么都没想,狠狠地上前打了他一巴掌,掐他的脖子,想要弄死他。
他也不反抗。我一个人折腾半天,搞的他最后伤痕累累地躺地下,一副没气的样子。
那衰样,看得我顿时索然无味起来。
这人还是不值得脏了自己的手。
饶是暂时饶过他,但私底下的折磨,该有的是不会少的。
我假意释怀,留下他,作践他。
一会儿想吃后街巷子里的阿青麻辣粉,一会儿又和他说想吃城北的糖炒栗子。
一会儿想去电影院看电影,以后又放鸽子找人去酒吧喝酒。
折腾来折腾去,他一阵子下去,倒瘦了不少。人也显得稍稍能看了。
模样里带着几分怜意,他一脸渴望又畏缩地看着我。
在这样的目光下,不知怎地,巨大的愉悦感充斥着我的大脑,缓缓与之相伴地,一股没分寸地狠劲袭上心头,那是欢喜的狠劲。
我喜欢用烟头狠狠地给他烫伤一下,不弄出烧焦的肉香味都不会善罢甘休。
或者是伏在他身上,狠狠地摆弄他,挺进他,弄哭他,让他嘴里碎不成声地唤着我的名字。
他挣扎痛苦的样子真让人愉悦,愉悦地我心里的那股狠劲都淡去了。
那个时候,我才会愿意稍稍大方下来,施舍点甜头。
于是,他转眼就忘了我的坏,重新讨好起我来。
他总是这么犯贱,像我一样,那该多好。
是呀,该多好呀。李想,你如果是这样对我,那该多好呀。
我叫鹿人,我是个演员。
我多么希望,人生能像这场戏一般,随便我戏弄呀。
李想啊,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我?
警察上门的时候,我正在喝一碗骨头汤。
这肉汤熬了很久很久,一直都煨不烂,像他这个人,怎么陪伴都一脸生冷的不熟样貌。
摆着两幅碗筷,一杯白开水,一大口高压锅。餐桌上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与冰凉。
白水冒着热气,热腾腾的,还没到张开的温度。我有些怕赶不及,急急地往里放了点砒霜(pi shuang),等它放凉。
做完这些,我才稍稍感到心安理得。
坐下来,打开高压锅锅盖,用勺子四处捞肉,喝汤。
汤里没有盐和味精这类的调味料,寡淡的像白开水,也像是他这个人一般。
我口味倒不是这类的清淡,只是有些心疼他,怕他的肉会受到调味品的刺激,产生没必要的神经性疼痛。
我总归是心疼他的。
他这个人,一个人掌握生杀予夺,什么都不在乎,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可我还是怕他不舒服,得替他考虑周全。
骨髓被炖化,一块一块凝结着滑出骨头外,四散在汤水里。
我捧着碗,一点一点吸吮着。
“哧啦哧啦”的咀嚼声和“噗嗤噗嗤”的鼻涕声相互迎合,有来有往的进行着。
他的肉,他的骨头,在我的吞咽下,一股脑的,全与我血肉融合。
也不知道是泪,鼻水还是汤水给打湿了我的脸,脏兮兮的。
幸亏他看不见,幸亏他成了我们。
提前设计好的自动拨号中途开始运作,手机显示110通话中。
我没理会。
在这一片混沌中,一脸虔诚的,我完整地吃掉了他。
从此我们成为了一体,再没人能够分开我们。
包括你,李想。
警察找上门的时候,桌面上只剩下残羹剩饭,和一杯透明无色的白开水。
我看了一眼他们,他们面色戒备的盯着我。
我冷漠地收回视线,端起杯子,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