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无需言此。更何况,阿余是信任我,才同我说这些,我很欢喜。”他本来就已猜到这一切脉络,只是想引祝余说出心中压抑之事,不然叫她一人承担这些太残忍:
她既不知前因,也不晓后果,本来安然于山野之间,一朝回到忘川便被瑾修狂塞于脑中这样多的任务!何况,要她杀他取心元这件事更是将她架在火上炙烤。
终于,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哭泄完了所有的压抑与委屈。
洞天中有许多的钟乳悬挂,那些蕴着灵力的水滴顺着洁白的钟乳末端——
“嘀嗒”、“嘀嗒”坠入灵髓池中。
一声声契合着她所靠的胸膛里的心跳,与她自己的交织,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合二为一不会再分开的他们。
然后,她听见他郑重问道:“阿余愿不愿意同我一起,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不一样的路?”她抬头瞧着他,清风徐徐、月明朗朗,她心中陡然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火焰:这一路她好似被牵着鼻子走,走向那必定的宿命,她不要这样!
泫然着泪的眼染上了一丝豁然的笑,她点了点头。
“那我们一起回忘川好不好?”
“好。”
……
招摇山,附近高地。
狰餮有些不耐道:“只说让我们埋伏在此,却又不说缘由,真叫人好等!”
一旁的化蛇并不想搭理他,因此默然不回话。
狰餮有些悻悻然,随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又向化蛇发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尊上一定同你交代了些别的吧?”
那日,在长珏、祝余逃走后,镜双城便派出了大批的兵马妖众去寻。
可谁知,过了几日后,魔尊却命化蛇将那些兵马召回,说是不用白费力气了。
化蛇本想借祝余的灵血替长珏体内的法魄洗祟,但最后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心中愧恐,急匆匆回来复命。
却不想,魔尊并未与她计较此事。
她跪在冰冷的主殿丹墀上,擂鼓着一颗心——她最近隐隐有察觉,面前的这位尊上似乎更加的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
那盏她领命花了数倍功夫寻到的集魂灯,他也很少去关注了。化蛇印象里,尊上平时里总是十分关心那集魂灯的状况,旁人是轻易碰不得的。
魔尊面具后的声音阴沉又闷哑:“你们速速带兵前去招摇山埋伏起来。”
“若见到灵玉与那女妖的身影,再以密音传讯让吾知晓。”
魔尊低头瞧着抵地跪拜、称喏领命的化蛇,忽然笑道:“化蛇,你知道为何在这镜双城中吾最瞩意你吗?”
“属下愚钝,何能悟得尊上圣谋。”她谨慎地恭维着,知道也说不知。这些年,作为替魔尊实际主事镜双城的护法,她深谙为臣之道,是一个进退有度的下属。
“成大业需弃小欲,可做属下的通常都有些小心思,吾不喜欢小心思太多的人,但你除外,因为你的小心思都用在了为吾尽忠效力之上。”来自头顶上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言道,“此事,吾只交办你好生去办,勿要多言于他者。若出了什么差池,你也不用回来见吾了。”
于是,化蛇这才带上了狰餮并仅有的几个魔使,轻装简行来到招摇山,埋伏下来。
其实,她不想带着狰餮来,因为近来狰餮为与她争权耍了许多心思,化蛇实在不愿与他多打交道,只是尊上特地嘱咐要带上他。
果不其然,那张臭嘴又开始阴阳怪气地探这探那。
“尊上的心思,还轮不到我们来猜。”化蛇乜斜美目瞅着狰餮,将他的话煞了回去,“你我只需好好执行尊上的指令,埋伏在此,静等下一步示下即可。别的牢骚多发无益!”
“护发大人,他们已经来了。”结界盘的指针开始晃动,有魔使前来回报。
化蛇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忙用以密音传讯给不知在何处的那位尊上。片刻后,黑羽氅衣的面具男子卷着黑紫的旋烟现身。
“他们都进去了?”魔尊问道。
“回尊上,那二人确已进入招摇山。”化蛇回道。
魔尊道:“给吾摆上诛仙阵,将招摇山围起来,今天一只苍蝇都不要放出去。化蛇,你先进去探探虚实。”
化蛇领命,正欲转身出发。
“等等。”魔尊叫住了她,屈指一弹,一缕祟烟没入化蛇的眉心,只见化蛇的眉间突然冒出了第三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