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少女哼着歌,背着编织的竹篓,轻盈地点过溪水中的石台,背篓里传来一声细小的“喵——”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撑竹篓的笆盖,是一只几个月大的小猫。
这小猫,是她在山上采药时偶然所遇到,看着毛色雪亮,机灵可爱,只是后腿却被捕兽的夹子伤到,血肉模糊。
“你的娘亲呢?怎么只有你在这呢?”她抱起小猫,它后腿的伤口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看样子是和母猫走散,又被捕兽夹困在这里有段时间了,还好没有碰到这山中别的什么凶兽。
“小可怜,乖乖跟我回家吧。”她小心翼翼地帮猫咪把夹子取下,装在背篓里,往山深处的小屋走去。
“咪咪乖,等会我们就到家了。”少女侧脸笑道,反手摸着小猫的脑袋,轻柔地安抚着,“再忍忍呀,到家了就帮你上药呢。”
少女见小猫总是喊个不停,还以为是它腿上的伤被粗糙的篓子剐蹭的不舒服,于是赶忙将背篓解开放下,准备好好检查一番。
还好,伤口没有绷开再出血。
可是小猫却仍然不安分,挣扎着要出篓,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一直瞧着一个方向。
少女顺着它的目光望去,溪流远处的滩岸上,躺着一个身影,周身疮痍,淌出丝丝鲜红的血,顺着溪水流至少女脚边,宛若一根根红色的线,将她与他连接。
……
好不容易把一人一猫拖了回家,少女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全身虚脱到散架了。
阿余望着这昏迷的少年,还有伤脚的猫,一个头两个大,先从从哪一个动手呢?
还是先救人吧,毕竟他看上去严重一点,身上没有一处好肉,更恐怖的是贯穿胸前的大窟窿,看着不知是什么利器所伤。
阿余想起自己今天刚好采了些地锦草,便赶紧摏了些,并上前些时日未卖完的金创药粉,搅合成药泥。
她小心地解开少年的上衣,衣服粘腻在伤口上,分离时总是带着皮肉撕扯的感觉,阿余也不禁觉得感同身受一样的疼,她轻轻地对伤口吹着气。
“我说你呀,别救了个麻烦回来。”是那只聒噪的麻雀精。
这麻雀精也是她偶然所救,就一直赖在阿余这里没走,刚学会说人话,瘾大得很,只是还未得修人形,扑腾着翅膀飞到竹篓边上,准备瞧瞧阿余除了那个少年,还捡了个什么玩意回来:
阿余这里简直像个动物农庄,今天捡条小蛇,明天救只幼狼。这次是阿余第一次捡了个人回来,还是个男人。
麻雀精瞅着竹篓里舔伤口的猫咪,啰啰嗦嗦继续道:“还好是只小猫,胃口还不大。阿余,我劝你以后捡些身量小的,比如我,一天也吃不了多少粮。倒是床上这位,个儿高高,一天可该要吃多少东西啊…”
谁知这猫对扑棱的鸟天生有捕猎的本能,一个猫爪划过,差点救钩住了那麻雀精。
“哎呀,你吵死了。”阿余一个眼刀飞过去,叽喳乱嚎的麻雀立马闭嘴了。
阿余一边继续将药泥细细涂在少年的胸口,一边心想:“这伤这么重,莫不真是被仇家所害吧?”
突然,手腕被擒住,惹得她吃痛惊呼。
而身下的少年已然睁开了眼,只是眼睛如同浓雾覆盖,一层灰色的翳,浑身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弓箭,那是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才有的戒备。
“你弄疼我了。”
少女清脆又略带埋怨的声音,让少年不自觉松开了手,也许是因为没有感受到威胁,少年略微松下防备,抱歉道:“对不起。请问这里是哪?”
阿余看他瞳孔凝聚在一个虚无的点,于是用手在少年面前轻轻一晃。
少年敏锐地感受到了一阵带着草药香气的风拂过自己的鼻尖,了然道:“姑娘,我看不见。”
难道连眼睛也被仇家药瞎了?好生可怜…阿余不禁柔了声色,轻按住少年的肩膀,扶他躺下:“此处是我家。你好生休养,我明天去山里看看还有哪些草药可愈伤口。”
少年弯了眼道了句“多谢”,随后忽然想到什么道:“还未请问姑娘的姓名?”
少女笑回:“阿余,我叫阿余。”
“阿余…”少年轻轻将这两个字绕于舌尖,“可是丰足之意的余?”
阿余心像是漏掉了一拍,有些呆呆地“嗳”了一声。
丰足之余么?她品咂着自己的名字,因着这少年的解释,心中有些欢喜,好像漂泊的浮萍长出了根系,迷茫的生途有了来处。
“多谢阿余姑娘救命之恩。”少年顿了顿,“我…叫长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