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在诘问师兄师弟的长鎏将将躲过巨虫的一击,已是冷汗涟涟,那股由心底升起的恐惧不可扼制地占据了全部的思绪,而那巨虫如同能感知到长鎏的恐惧,它张开硕大且布满了如荆刺似的口器,贪婪地吸收着将它召唤出来的原主的魔障,并以其为养分,体型更是膨胀了几倍。
方才那一击将长珏三人分开,分落在阁楼三处,长衍急忙寻觅着师妹师弟的身影,却看到长鎏呆呆地立在低处。
快动起来!长鎏心中不断催促着自己,却始终难挪动分寸,一双眼睛近乎眦裂,满是恐滞。可那长着毒钩的尾巴却不会等她自救,直直地横向扫来。
轰隆一声巨响之后,尘嚣四起,待其略散后,结界外紧张注视乾卦镜的众仙发现方才长鎏所站之处竟然生生被凿开一个大洞。
看台上长鎏的母亲灵均仙君早已抑制不住,离了座,急忧地来到看台边缘,可她知道自己却无法进入结界之中为女儿助力——这是试炼,是女儿该经历的考验,如若能通过,便可入天帝天后的青眼,及早授拜仙衔,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只能在外默默祈念。
所幸,并无损伤,因为长衍及时赶到,将长鎏转移至高处的横梁。
救下长鎏后,长衍稍稍舒了口气,想起临试前师父广成帝君对他的嘱托,除了尽力而为不辱琼仙洞法名,更要担起顾料好师妹师弟的担子,于是他不敢松懈片刻,急急搜寻长珏。
这不看不要紧,甫一抬眼便又看到令他心惊的一幕:
他的小师弟长珏此刻正攀在巨虫的头角,手执青剑对着巨虫的神庭交汇处,直直刺下。可那巨虫因原主长鎏的惶惧,身上的铠甲坚硬异常,普通的青剑根本难抵,长珏失了手一击未中,被巨虫一足钩住衣角,摔了出去。
“长珏——”长衍惊呼,预备执剑上去,却被一股猛然的冲力逼退了几步。
一边的长鎏虽不喜长珏,此刻也陡然生出了几分勇念,想冲上前帮助长珏。
不过那锐意逼人的剑气阻却了他们的脚步。
在层层巨浪般的灵气剑意下,仅一瞬,那抹被巨虫摔入半空的玄色身影如电光般折闪回来,直逼巨虫的命门。
普通的青剑或许不行,但少年此刻如若以身为剑,凛身切断了巨虫的七寸之穴,那长条巨虫断裂成两半,颓然轰落。
喷洒的血液溅湿了少年一身,让玄色的衣袍更凝黑了几分,玉色脸庞与殷红点点交织,祝余实在觉得自己见过此情此景:是什么时候?在何地?她拼了命去想却只能抓住记忆的一点尾巴。
那厢,长衍和长鎏终于舒下一口气,长衍连忙上前关切师弟,他没想到师弟的剑术与太阴玄法已经修习到如此境界,欣慰之余倒也有些惭愧,本来师父是嘱托自己照顾师弟师妹,可现在却是让最小的师弟两番冲在阵前。
长珏用衣袖揩了下脸上的温热,有些嫌弃。长衍瞧他这幅表情,笑着取出一抹方巾递了过去,长珏笑嘻嘻接过,撇了一眼方巾绣了一个“英”字,便打趣道:“师兄,我若是用了这个,只怕回去是要被余英师姐追着打了。”
长衍有些莫名其妙:“方巾本就是用来擦拭的,师姐她打你做什么?”
长珏但笑不语,心想他这位师兄确实是余英师姐所说一般——呆子一个。
默在后面的长鎏见长衍、长珏师兄弟两个有说有笑,有些融不进去的尴尬之感,只能用脚尖默默圈着地面,假装不在意。
长珏额目光越过长衍,注意到了这点,含笑对师姐道:“万幸有师姐,我们这才过关。”
可这话听在长鎏耳朵里,怎么都像是阴阳怪气的暗讽,于是她有些生气对长珏喊道:“不用如此假惺惺,出了风头还要卖乖!”
长珏也不恼怒,道:“师姐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正是因为这巨虫是师姐心魔所念,方才师姐因同门之情心急于我的安危,战退了自己心中的魔障,这才使得巨虫的心寸之地露出了马脚,我才有机会找到它的命门。”
长鎏红了红脸,并不应长珏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怎么怪虫已死,结界却还未消退?”
长衍也觉得奇怪,按理说此关他们已过,难道还有谁的执念之障被情绪琉璃捕捉到了?
“大家赶紧默念清心咒!”长衍连忙吩咐道。
长珏正准备听从师兄的话,于心里起咒,却忽然听到一声绝望的呼喊——“长珏!”
那是一名少女的声音,带着穿越亘古额悠远,蕴了凄惶与不安,听得他心中泛起一股酸楚与钝痛。
长衍见师弟恍惚的神情,暗道不好,又发现师弟手腕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红…
乾卦镜中陡然生出异变,观众之中又起了一片骚动:清虚琉璃的法相天地果然是遇强则强,琼仙洞的这门卦镜真是好戏连台!
常曦感到头上钗着的祝余好一阵没了动静,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准备唤一声,突然她感到自己发髻一松,还来不及抓住那枚祝余化作的发钗,却看到发钗被直直吸入乾卦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