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薛夫人拿出度支的对牌,吩咐贴身丫鬟领牌速去管家张伯处,按祝萸那单子上所标价目另加了二百两,支取银票。
“你也不容易,多加的这二百两,就算是我这个做伯母的一点儿心意。”其实,薛夫人这算盘打得也真是噼啪响,便是加了二百两的余头,这笔买卖也是一本万利。
祝萸虽未掌过管家之事,但平日也帮衬过母亲处理家中一些事务,她并非不知,即便加了这二百两,江家的这些产业也是折了许多卖与薛夫人的。只是自己如今身无分文,若是要为长珏鸣冤,官府那边肯定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打点。
她如今不知多久才能回到清平镇,与其让那些田庄毁于疏管,倒不如卖给薛家,且薛夫人又是如此精明的人,同其讨价还价不若自认亏,她现在急着离开薛家,此举也是快刀斩乱麻。
不消一会,那丫鬟便领着一摞银票回来了,祝萸接过银票,少不了一阵致谢,随后表示临行前还想探望一下薛伯父。
提起丈夫那行将大限的身体,薛夫人一向精利的眸子覆上了愁色,劝道:“你是个知礼怀恩的孩子。只是这两日换了药方,大夫说是缓痛复元,你薛伯父吃后便成日地睡,也见不了人。你既要离开,伯母也不拦你,只是好歹多住几天,许过几日等你薛伯父好些了,有气力能与人说话,你再去探望岂不更好?”
祝萸闻言,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薛伯父这般情况,确实不方便打扰,于是略有些动摇犹豫。
薛夫人见此,继续劝祝萸道:“你且放心,昨晚的事我都听丫鬟说了,你受委屈了!我已教训过仰光了。只是,你知道的,仰光他性子犟,你们之前又那么要好,如今婚约已除,他一时缓不过来也是有的。他这阵子白日忙着家里的生意,常是几天不见人的,你若是一声不响就走了,倒又是我的错了!听话,多在家住几日,有我束着他呢!”
见薛夫人这样说,祝萸再无法推脱,只能应下薛夫人之请。
待祝萸走后,薛夫人方舒下一口气。
一边的李嬷嬷十分不解,问道:“夫人您不是不瞩意这江小姐么?如今她自己要走,何故还好再劝她留几日?万一她过几日又不想走了怎么办?”
薛夫人心中计谋已定,悠然解释道:“老货,你懂甚?我看这江小姐主意大得很,离行之意作不了假,只是我故意托留她几日而已,该走的时候还是会走的。”
“俗话说:斩草需除根。虽说二哥儿这孩子平素里听我话,闷棍子敲不出一个响屁的,可这几日我算是瞧着了,他对这江祝萸却是执念颇深。若让江祝萸就这么走了,只怕伤了我与他的母子情。不如将这女子留下,引那奸夫再次上门抓个现行,给二哥儿下剂猛药,绝了他的念想。”
李嬷嬷确是未想到这层,不禁赞道:“夫人真是英明!”
“吩咐下去,这几日阖府上下注意巡视,但切记要内紧外松,不要打草惊蛇。若有异动,速来汇报,等时机成熟,咱们且来个瓮中捉奸。”
虽暂未能辞行成功,但好歹得了银票。祝萸回到房内,一刻也未耽搁,只按照自己昨夜打算,请沉香让马童套了车,俩人一齐来到城中最大的通元钱庄,将银票存了进去,并支了些银票碎银在身上。
随后,她便与沉香来到了涟州府衙,等了好一会,方才见一众藏蓝官服的捕快鱼贯而出,祝萸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李平,急急踱步上前。
那捕快李平也瞧见了祝萸,心下知晓她是为那诉冤状之事而来,便与身边的同僚耳语一句,脱队往祝萸这边走来。
看着祝萸的希冀目光,李平心中颇不是滋味。
那日他带着诉状回到府衙,便立刻将其呈递给张大人。只是,之后诸事实如他所料,那张大人丝毫不将那状子当回事,略瞥过一眼扔到地上直说“一派胡言”,还将李平训斥了一番,臭骂他竟然信了这番妖祟混说。
“江姑娘,实是对不住。”李平满是歉意道,“状子我已呈递上去,只可惜并未被纳为佐证。”
祝萸听后,忙拿出一封信套,里面装着银票,四下张望无人后,便欲交与李平,沉香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小姐的一点薄意,还请官爷帮帮忙!”
李平一听,连连后退,忙推拒不收,他并非那种挟权敛财之人。之所以愿意帮祝萸递状子,也是觉得此案确有蹊跷,同时也被这位姑娘的恳直与坚持打动了。
“此案张大人主意已定,非我等下属所能置喙,再多言,我怕是明日就该解下这身官服了。”李平苦笑道,但看着祝萸眼中的期望之光慢慢熄灭,他心中实在不忍,于是忍不住多嘴劝道,“江姑娘,听在下一句劝,此事真非你我之力所能扭转,还是趁早放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