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月才拖请张大人去官府将两家缔的婚书消了,如今你跟我说你还要娶她?”
“母亲!此事您未与孩儿商量便擅自决定,您考虑过孩儿的感受吗?”
“笑话,结亲本就是承父母之命,我这个做母亲的还需要同你商量?”
“那父亲呢?您同他商议过吗?”
“你父亲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此等事不需在他那添一笔烦恼,我可全权代替他做主。”
“母亲!”
“好了,毋需再多言,我们与江家已非姻亲。我同意你将她接回来养伤,已是看在两家世交的面子上,也算仁至义尽。你出去打听打听哪家正经人家愿意与青楼女子扯上干系?光儿,听话,不要再为难母亲了。”
祝萸在一声声压低声线的争吵声中醒来,入眼是丝绸的纬帘,紫檀雕花的床梁,这不是她在醉烟阁睡了数月的床榻。她撑起身体,仔细端详四周,房内梨木沉香,置着宝镜玉盘,挂着珠帘纱帐,俱是有钱大户才用得起的物什。
卧室外一男一女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祝萸扶着床沿,想下床趿鞋,却不想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绊到床边的桌子。
“哐啷”一声,门外争吵的俩人被声音吸引,一齐掀帘进来了。
“祝萸,你醒了!”薛阳光眼中满是欣喜,忙上前将祝萸扶住。
跟在薛仰光身后的是一着暗纹锦褂的中年妇人,正是祝萸许久未见的薛夫人。
不若薛仰光的急切激动,薛夫人慢慢踱至跟前,眼睛带着审视的目光,嘴角却是含笑,双手合十道:“老天爷庇佑,终于醒了,真真是把我们急坏了,光儿,快去着人将大夫喊来。”
薛仰光满心雀跃,忙应下出门去了,未行几步复又回头对薛夫人叮嘱道:“祝萸身子弱,还请母亲在此好生顾料着。”
薛夫人笑眯起眼来,保养得当的眼角还是带了几缕细纹,藏着锋利与深沉,挥手赶着薛仰光,道:“行啦,就是出门去请个大夫,多大的事,你这是不放心母亲,怕母亲把她吃了?”
将薛仰光打发走了,薛夫人终于有全然的精力放在祝萸身上,她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说道:“你身子还未大好,不必拘礼,虽是客,但且就当在自家一般,好生休养着。”
祝萸闻言,还是福身致谢,请薛夫人先坐,自己再坐下。
“好孩子,你这一路受苦了。”薛夫人拉着祝萸的手,红了眼眶,一颗泪却是悬在眼眶里怎么也落不下,“街头巷尾都传言江府遭了邪,只看见满府血迹斑斑,却不见半个人影,只你在这了,且道句不吉利的话,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当日究竟是发生何事了?”
见祝萸欲言难说的模样,薛夫人忽恍然道:“你瞧我,却是忘了你哑口不方便说话。不过,话说回来,这几月,我们家也是闹的不甚安宁,你世伯知道了清平镇的噩耗,当场便吓晕了过去!哎,唤大夫来瞧,竟还牵连查出了笃疾顽症,这几月汤汤药药养着,只怕时日也是不多了!”
言及此处,薛夫人那框在眼里的泪这才落了下来。
祝萸一听,便要起身,打着手语着急地向薛夫人比划了半天,薛夫人一脸不解,只言说着:“哎,你这孩子不能言语,确实是不方便,你身子还未大好,纵然在那醉烟阁还有什么事未了,也不急着这一时。”
言罢,便强压着祝萸坐下,不让她乱走动。
其实,这薛夫人早半猜半看,懂了祝萸的意思,便是要去看望一下薛老爷,只她故意装作不懂,一是不想让薛老爷与祝萸直接接触,二则是费着心思戳祝萸的脊梁骨。
俩人牛头不对马嘴地相让了老半天,那厢,薛仰光总算是将大夫请来了。
“小姐的身子底没什么大碍,只是惊厥过度,服几帖安神的药便好,难办的是身上与手掌上的划伤,怕是要留疤了。”大夫号完脉,正在案上写着药方。
薛夫人“呀”了一声,面有惊色道:“这姑娘家家的,身上留疤影响了体观可真是大不好。”
薛仰光急道:“大夫,可有法子能速消这些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