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梵听声停下。
“干什么?”
裴灼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她,等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先叫出口了。
他眼神冷冽,眉头紧皱,眼睛像个无底洞一样,好像要把她吞没了,被她的这种语气刺激了一下,明显不爽。
沈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扭了扭手腕,忍下不耐烦,问他:“还有什么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
左手手腕的伤口疼得她头皮发麻,多说一个字她都觉得会牵扯着伤口处的神经。
沈梵语气不好,多半是因为疼。
但裴灼不知道,他盯着她充满躁意的眼睛,淡淡开口。
“为什么抱我?”
她听不太清,一脸迷惑地看着面前这人。
“什么?”
裴灼眼眸漆黑,脸上的轮廓在黑夜和灯光的交替中,感觉更加清晰。他沉默了一会儿,只盯着沈梵看。
在觉察到她很不耐烦的时候,又缓声说:“为什么抱我?”
“……”
这次她听清了。
什么狗屁问题,她不想解释,于是随便找了个能把人呛死的理由。
“知道是你我就不抱了。”
她一脸认真,仿佛抱的对象是他让她觉得很后悔。
裴灼冷眼盯着她,暴躁的情绪依然在他身上作祟,眼底的情绪烂到透。
“抱我的时候,为什么摸我?”
沈梵很希望这瞬间自己是个聋子,她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她虽然喜欢腹肌,但是不至于趁人之危。想起刚才,她没什么摸他的印象。
但她现在就是想玩他。
“我他妈想知道你身材好不好啊。”
想起刚才手上的触感,好像她确实摸到了点什么,硬硬的,一块一块,大概率是腹肌。
于是她赶紧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这人瘦是瘦,但也不干瘦,宽肩窄腰,手臂的肌肉线条还挺明显的。
她扫了眼自己的胸,轻叹一口气,心想老天爷真他妈的不公平,脸长得这么好看就算了,海拔又高,身材又好,这人上辈子应该做了挺多好事。
她玩心起了,不由自主地勾了下嘴唇,眨眨眼。
“嗯…就那样,没什么感觉。”
裴灼分明看见她在打量自己,还在笑,嘴上却说着没什么感觉,灭下去没多少的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
“你找死!”
裴灼的脸比以往都臭。
见裴灼被自己刺了一下,脾气上来了,沈梵见好就收,不想继续和他闹下去,放掉了所有的精气神,疲倦地看着他。
“下次别太冲动。”
伤口源源不断地传来痛感,她直冒冷汗,手止不住地抖,嘴唇发白。
裴灼不说话了。
郭迩见状,便拉着裴灼走了。因她及时拉住了裴灼,没让他把人打死,作为感谢,他临走前还好心地叮嘱她:“你回去注意安全哈!”
她很轻地点点头。
在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抖出一根烟来,放嘴里咬着,又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风一吹,一明一灭。
尼古丁刺激着她的神经,这种感觉总是让她沉迷,让她上瘾,但手腕的痛感却不见削减,激得她头也跟着突突地疼,几乎要疼晕过去。
走出一段路,郭迩不放心,回头看了一下。
“她怎么还没走?”
裴灼听闻,转身去看。
女孩蹲在刚才那地方,把头埋进自己右手臂弯,头发随意散落在两侧,左手压着右手,往外伸直,指间还夹着一根烟。
沈梵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是裴灼,想了想,开口:“你怎么还不走?”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裴灼背着光,站在她面前,身影高大,而沈梵蹲着,看上去是小小的一只。
她抬了下自己的左手,头低下来,眼睛不知道看哪。
“我手疼,缓缓再走。”
说着,她又吸了一口烟。她不太想说话,也不想找别的什么借口。
裴灼视线一歪,看见她手腕上的纱布被血染红,她的手在不受控制地抖。
他的心里静了几秒。
俩人沉默的时候,沈梵觉得有个人站在自己旁边很烦,她心烦意乱地赶人:“我真的只是手疼,等会就走了,你就快走吧,别杵在这看。”
裴灼不动,就这么站着看她。她脸颊和露出的那段脖子,都冒了汗。
她闭闭眼,呼出一口烟:“你不走,那我走好了。”
她起身,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走到自己刚才扔下购物袋的地方,把东西都捡起来,要钱买的呢,她丢了这些东西也不能丢。
裴灼看着她一件一件地把东西拿好,又提着袋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身形瘦小,两条胳膊和两条腿跟棍子似的,好像一折就能断,此刻她手里提满了东西,购物袋很大,很沉,她只能慢慢悠悠地迈着两条腿往前走,每走一步看上去都很吃力。
裴灼看着她走了一会儿,咬咬牙,快步走到她身边,抢过她手里的东西,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你干什么?”
沈梵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
裴灼拎着她的东西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她只能赶紧小跑上去。
“你干什么?”
裴灼见人跟上来了,问她:“住哪?”
“把东西还我!”沈梵根本不想他来帮忙,她是疼,但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你站住,把东西还我!”
裴灼忽然停下脚步:“住哪?”
“把东西还我,然后你走。”她抬着头跟他对峙。
“最后问一遍,住哪?别逼我把你的东西全扔了。”说着,他就走到旁边的垃圾桶,作势要把她的东西扔了。
沈梵被吓个激灵,这些东西花了她四位数,她被扔了这些东西都不能被丢。
她咬咬牙,疼得没精力跟他拉扯,于是报了个地址。
路上,俩人没再说话。
到了小区门口,沈梵停下脚步,示意他把东西给她。
裴灼不为所动,仍然拎着。
“我到了,你把东西给我吧。”
裴灼心想,她好好说话时,声音挺好听,人也挺乖。
“手怎么弄的?”
她没找理由,跟他直说:“自己割的。”
裴灼睫毛轻颤,紧抿着嘴唇,看她时眼睛里有很多不明的情绪,又似在嘲笑她。
沈梵被她盯得受不了,脊骨发凉,不想和他这么纠缠下去,“东西给我,你可以走了。”
“把你送回来,你就急着赶人?”
“那你上我家坐坐?”
“做做?这么想?”
沈梵一开始还疑惑他在说些什么,看见他的眼神,才意识到他在开黄腔,语气十分不好:“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裴灼没再说话,他放下手里拿着的东西,一步一步走上前,沈梵看他脚步不停,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她急眼了。
“你做什么,裴灼?”
裴灼不理她,把手伸进自己裤子的口袋,掏出来一瓶小小的东西。
“手。”
沈梵看清了,是一瓶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