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说送亲戚们点东西舍不得,梁飞雪就是看不惯她婆婆的那个臭德行,仿佛梁府里的东西就是大风刮来的。更不用说,梁飞雪本身是有诰命的,她的有些珠宝衣料是内制的,几次被刘母拿走送人,险些出了事。
后来,实在厌烦,梁飞雪索性买了个三进的院子,打理干净了让刘母搬过去,再给她了一笔银钱,让她自个儿置办用人。就这样,还险些出事儿呢,老太太不知听了谁的怂恿,在外面放印子钱,差点闹出人命来。不用说,也是梁府给擦的屁股。
至于刘千祥么,要说不孝肯定谈不上,老母亲的衣食住行还是上心的。可要说多孝顺,却也没有。且不说入赘高门本身就是不孝祖宗了,光是后来他母亲放印子钱害他在御前被奏,他也是一肚子埋怨的。
所以这会儿秦嬷嬷一说刘千祥去看他母亲了,还住了这么些天,加上脸上的表情,梁飞雪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嬷嬷就不要替他遮掩了,他要是能孝顺到宁可请假不上朝也要陪母亲,他就不是刘千祥了。”
“这…许是有别的事情吧,娘子先歇歇,我去灶上看看暮食准备得咋么样了。” 秦嬷嬷有点尴尬,吞吞吐吐的,心里埋怨自己嘴笨,这么这个话题就绕不过去了。实在没辙,准备开溜。
“嬷嬷,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娘亲去世,阿姐出嫁,这个院子里,您就是我最亲的人了。如今连您都要糊弄我吗?” 梁飞雪一把扯着秦嬷嬷的衣袖,非要刨根问底。
秦嬷嬷被逼的没办法了,想着让娘子知道实情也好,万一出事儿,早做打算。
“姑爷,去了秦香馆。” 眼看着梁飞雪要上火,秦嬷嬷连忙按住她的手,“娘子先莫动气,男人,如果只是去逛了窑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怕…”
“就怕搞坏了身体?”
这梁国公不就是前车之鉴么,被几个瘦马搞坏了身子。
“这倒也不是” 秦妈妈很老实地说,本来不就生不出孩子么,后来一想不对,赶紧改口:“我是说,不光光是怕弄坏了身子,我害怕有点别的。”
梁飞雪知道秦妈妈的意思,其实她到这会儿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横竖不是自己生的。“嬷嬷说慢点,别的是什么意思?”
“听说秦香馆最近来了一个行首,很受上京的爷们儿欢迎,好多公子不惜一夜千金也要和她共度春宵。”
“虽说一夜千金贵了些,但是恩客们在窑子里花钱,也算不得新鲜事儿。”
“可是新鲜就新鲜在这个行首并不年轻,也不好看。我听赶车的二狗子说起过,这个行首约莫30岁上下,长得虽然不丑,也谈不上多美艳。上京的秦楼楚馆里面,比她年轻貌美的要多少有多少。但据说她在西域待过几年,习得了秘门的房中术,能有办法让不孕的男子生出孩子。听说东昌郡公都七十好几了,找了这位行首“修炼”,去年年底还让府里的姬妾生了孩子呢”
秦嬷嬷观察着梁飞雪的脸色,看她没有怒容,又缓缓往下说:“这几日,姑爷不在府里,我原也没有特意打听。后来外院的账房来禀,说从腊月到如今,姑爷陆陆续续已经支取了近五千两银子。我原本想等娘子这两日忙完了再回的。”
好他个刘千祥,从唐府抢了个娃娃回来,搞了一屁股烂账,自己不知道收拾,却跑去找窑姐儿练房中术了。还一声不响地从外院支了这么多银子。
五千两银子啊。要知道梁国公正一品官年俸不过三百两,禄米八十一石。如果把禄米换成银子,加上自己的二品诰命的年俸,不算冰敬和炭敬的话约莫也才七百两左右。把冰敬和炭敬以及宫里的赏赐都算上,一年到头也就两千两银子。虽说府里的收入大部分来自田上、庄子上的产息,加上各个地方的铺子以及茶盐丝帛、香药犀角各种交引的收益,但是五千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啊。一个偌大的梁国公府,主子姨娘通房外加各种女使婆子小厮,一年的吃穿用度加上人情往来也不过六七千两。他刘千祥一个人,两个月不到就花了这个数。
梁飞雪管家多年,对于收入开支心里清清楚楚。外院的敢一声不吭任由刘千祥支了这么多银子,怕是手上也干净不了。也罢,本来打算整顿一下内院的,这会儿内外一起吧。过完了年,家里是该清理清理了。
她正皱着眉头,心里盘算着府里的人员,又瞟到秦嬷嬷欲言又止。
“嬷嬷还有什么,索性一块儿说吧。”
“我是想着,这行首既然在上京这么出名,姑爷能听说,想来老爷也能听说。” 梁国公可是一直念念不忘着生儿子呢。秦嬷嬷憋了半天,终于把最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仿佛一道惊雷劈了下来,梁飞雪忽地抓住了秦嬷嬷的手。多亏了嬷嬷的提醒,她差点误了大事。梁国公府生不出孩子的男人可不止一个呢。回头真的翁婿共嫖一妓,那可就成了上京的大笑话。不仅给祖宗蒙羞,阿姐在宫里,怕是也难自处了。更不用说还适逢嫡长之争,朝堂上谏议大夫们还不得拿着这个事儿做文章啊。
梁飞雪只觉得脑壳发胀,耳边嗡嗡作响。
秦妈妈见梁飞雪双眼紧闭,一张脸都白了几分,正要想法儿开解,又看梁飞燕缓缓呼出一口气,“嬷嬷帮我给宫里递个牌子吧,就说我想求见阿姐。”
刘千祥尚且还能解决,断了他的银子就是了。梁国公是梁飞雪的爹爹,断没有闺女插手亲爹嫖妓的道理。还是得入宫和阿姐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