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夕瑶醒来天已经大亮。
“谢...”她刚唤出声,门外立马有了动静。
“姑娘醒了?”几个女使闻声开门,捧着梳洗用的东西陆续进屋。
“你们...”夕瑶一时有些不确定,昨夜,是自己做梦吗?
“姑娘这几日劳累,今日睡得格外沉呢。”一直到有人打起床上的帘子,扶着自己起身,夕瑶还是迷迷糊糊的。
“昨夜...”
“昨夜风大,姑娘没受凉吧?”两人四手,麻利地给夕瑶递过了擦牙漱口的东西,又像照顾孩子似地给她净了面,等手里被塞进一盏温温的红枣茶,夕瑶刚刚想要问出口的勇气,还没有重新立起来,又被打断了。
一阵眼花缭乱的穿衣,梳髻,上妆。夕瑶被套上了一身丹枫色的灰鼠皮厚袄,秋日红叶般的颜色,用银白色夹杂着娇黄色的丝线绣着满身的石榴纹,领口和袖口镶着厚厚一圈白狐的皮毛,衬得夕瑶一张无暇的小脸,更加白净剔透,如同雪地里的一只赤狐。
“这衣裳?”终于晃过神来。“这不是我的衣裳吧?”
之前王夫人前前后后可送了近十箱衣料。可饶是如此,这般贵重的灰鼠皮和白狐皮夕瑶却没有印象。
“噗嗤,”一个女使没忍住,终于笑出了声。“姑娘这会儿总算是醒觉了。”
“诶?”
然而也没给什么解释,几个人帮她穿戴好,福了福便往门口走,“姑娘稍候,奴婢去给您取早点来。”
满头雾水,可比这身名贵衣裳更让夕瑶着急的是,昨日,他真的来过了吗?
“柳四,”也顾不得害羞了,夕瑶见门口没反应,清了清嗓子又大声唤了一声,“柳四。”
“是,唐小姐您找我?”
“昨日,昨日将军可回来过?”
“将军昨夜来过,留下了几箱子皮货,说是给您做衣裳的。江南湿冷,怕您着凉。”柳四看见夕瑶的衣裳,顿了顿,“那个,您身上的这件,就是将军带回来,让府里的绣娘连夜赶工做出来的。”
呵,不是梦,原来是真的回来了。夕瑶轻轻呼出一口气,心头的大石缓缓往下放。
等一下!
“你说,留下了几箱子皮货?”
“是,唐小姐现在要看看吗?我差人抬进来?”
“不不,留下了,那将军现在人呢?”夕瑶站起身,有些着急地往门口走。
“将军走了,京城那一头,正查到紧要处,非得将军坐镇不可。所以昨夜将军放下东西,也就是歇了一个时辰,连夜走的。”
走了。夕瑶眼里的失望藏都藏不住。“我都还没好好看看他呢。”她低声喃喃。
“唐小姐说什么?”柳四一时有些没听清。
“哦,没什么,”夕瑶定了定神。“我说,将军这一来一回,也着实太辛苦了。”
“是啊,听说这一路上日夜兼程,中途换了十几匹马呢。对了,将军还给您留下了个人。”
“是,一个小厮,说是从梁府出来的。路上太累了,这会儿还在昏睡呢。一会儿人醒了 ,我带来给您见见?”
“梁府?”夕瑶心中一愣,然后是一股说不出的暖意从胸口慢慢涌上来。快一年没见到唐棠了,也不知道她在梁府过得如何。上一次收到樊嬷嬷的信还是数月前,说小小姐的乳牙又长出了几颗。
樊嬷嬷是自己的乳母,自然是信得过的,从她的信里来看,梁飞雪日常倒是待孩子不错,吃食穿戴都捡好的送来。这点上,夕瑶是信得过的。可是,孩子不在娘跟前,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更不用说唐棠还小,去梁府的时候,说话还不算很利索。梁家虽然算是皇亲国戚,可是上至梁国公,下至刘千祥,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在京城都传遍了。要是有哪个通房姨娘起了坏心思,要对唐棠做点手脚,那真是防不胜防。
一想到这里,夕瑶坐都坐不住了。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着,真巴不得赶紧把人唤醒。
“要不,我去把人叫醒?”看夕瑶这个着急的样子,柳四小心翼翼试探问道。
“还是别了,这一路上赶路,肯定吃睡都不好,让人歇歇再说吧。横竖人已经到了,我也不用等太久。”夕瑶甩了甩脑袋,得了,找点事儿做吧,不然这会儿抓心挠肺的,可不好受。
“对了,之前你不是让人盯着仙草轩和丹霞阁么,阿芙蓉运进去了以后,这几日可有什么异样?”柳四帮着夕瑶打起门帘,两人往前厅走去。天冷,女使们收拾完了院子以后,这会儿都在室内,是以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果然被唐小姐猜中了。这两家药铺,和扬州城里最出名的几家妓院来往密切,阿芙蓉一到,隔了一日,就有妓院的龟公上门。隔着箱子,不能实打实确定那里头就是阿芙蓉,但是阿芙蓉到的当天下午,这两家药铺就都关门歇业,想来是忙于调配。”
夕瑶点点头。这和之前的判断差不多。只是,这么千辛万苦弄来的阿芙蓉,只是为了牟利么?
见夕瑶疑惑地转头过来,柳四压低了些声音回禀道,“我昨日夜里其实已经派人去...探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