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扬州,夕瑶很自然就想到了镇江,金山寺。
那是她第一次遇见谢云初的地方。
明明才隔了半年,怎么仿佛大家相处了十几年一般。有时候,那种举手投足之间的默契,无需言语,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能了然对方的心意,这是怎么发生的呢?夕瑶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恍恍惚惚间,扬州到了。
原本下船卸货之时,是最应该留意前船的,可夕瑶并没有这样的机会。
一来呢,是柳四提前在岸上安排了人手,前船上的人货,自有人盯着。二来么...
“哎呀,可怜见的,这寒冬腊月,让一个大姑娘跑来跑去,可是遭老罪了。”夕瑶被贺嫂子裹得严严实实才上了岸,还没搞清楚方向,就被塞进了马车。
进了车,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热气,很明显,车里装了暖炉。接着,听到的就是熟悉的声音。
她掀起兜帽,眼前笑盈盈坐着的,不是老熟人王夫人还是谁?
“呀,”夕瑶惊叹一声,“夫人怎么来了?”
“我接到消息,说你查案来了扬州,还在路上病了,一早就派人在码头上等着了。哎呦,你原本看着就单薄,如今这一病,这一张小脸只有猫儿大小了。”
王夫人边说着话,边用眼神示意随车的女使们把茶水点心都拿出来。
两盏温温的红枣姜茶下肚,夕瑶这才有机会问道:“夫人是怎么知晓我来扬州的?”
“是韩守康韩大人给我写了信,说你来扬州查案,生了病,身边也没带女使。我这一听可不就急了么,这寒冬腊月的,身边没个照顾的人可怎么行?”
“韩大人?”夕瑶嘴上重复了一遍,心中默默想着,韩守康之前留在杭州,帮着爹爹重整安济坊的各项事务。他收到的消息必是柳四上次下船的时候递出去的。只是,不知道爹娘知道自己回江南了吗?来回奔波,已经许久没有收到家书了。
还未等她伤感许久,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外头随车的婆子轻轻掀开帘子,“夫人,小姐,咱们到了。”
夕瑶被扶下了马车,眼前是个颇为精致的府邸,抬头一看,门上赫然挂着一个门额,“东篱下”。
“这是我出嫁前家里给置办的小院子,空着好多年了,芸娘出事前刚刚整修过。”王夫人边拉着夕瑶的手,边进了院子。
“你来扬州查案,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这院子虽小,但胜在位子不错,往前一条街就是扬州的府衙,回头要是有需要,你差人来找我家老爷也便利不是?”
“夫人...”
夕瑶想要拒绝,可王夫人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两人刚刚走进内室,院子里的女使仆妇们,捧着各式托盘,还有一个个木箱子,如水似地排队进屋,挨个给夕瑶见礼。
“这是?”
“来,大家都来见见。这就是你们之后的主子,以后这个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由这位姑娘做主。若是有人敢欺负人家姑娘,偷奸耍滑的,那扬州府衙的大门可开着呢。”王夫人拉着夕瑶在上头坐下,有一股当家主母不怒自威的气势,下面整整齐齐跪了一片,捧着东西,低着头,“奴婢不敢。”
“你刚来,身边也没带个妥帖的人,我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家生子,虽粗鄙些,干活倒还算麻利,你先凑合用着。回头要是寻到伶俐的,你再淘换。”
“夫人...”根本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王夫人朝身边的嬷嬷点了点头,那嬷嬷身着一件缂丝的深蓝色铜钱纹袄子,领口用黑色压边,看起来更是稳重。只见她轻轻拍了拍手,底下跪着的人都把盒子打开,举过头顶。
夕瑶一眼望去,各式的绫罗皮货,头面首饰,甚至远处还有文房四宝,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