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瑶躲在树影之下,听到牡丹的话,心中一震,家人和一众村民的墓吗?村子里发生过什么?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想。
又等了好一会儿,前面的两人完成了祭拜,一前一后从小路走了回去,夕瑶才从树后绕了出来。
她又多等了一会儿,眼看着人走远了,悄悄走到两人祭拜的地方。
那是一个小小的土坡,看着像个小坟包却没有墓碑。夕瑶看着这土坡的大小,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若是按照刚刚牡丹说的,里面有爹娘,弟弟,还有村子里的父老乡亲,那这个土坡就实在太小了。
她蹲下身子,捡起路边地上的小树枝,轻轻挖了一抔土,捧在手里。借着皎洁的月光,夕瑶仔细分辨着土层,又靠近鼻子嗅了嗅,是陈土。
她把手臂往前伸,想要土放回去,脑子里还回想着刚刚牡丹跪在地上,给家人祭祀的画面。虽然还是那个明艳的长相,但是月光下的牡丹,仿佛是另一个人。
之前在客栈大堂里,她是明媚的,泼辣的;之后她给他们下药,偷溜进上房里,又是狡黠的,聪慧的;而跪在这里的牡丹,尽管夕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仅从背影中,那深深的悲痛,还是让人动容,随着她一个头磕下去,夕瑶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种深到骨子里的悲伤,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颤了一颤。
就在夕瑶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时候,她隐约感到身后有人的气息。她不敢回头,可是眼角的余光却瞟到有一道身影从背后传来。眼见着影子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夕瑶心里暗叫“不好,大意了。”可是这会儿,却已经来不及了。
夕瑶心跳得很快,感觉仿佛有一只小青蛙一直在自己的胸口蹦跶,眼看着就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终于,在背后的身影将她完全覆盖之时,夕瑶暗中抓回了这把土,然后一个回转起身。
手臂被来人一把紧紧抓住,拳头里握着的沙土也散落了一地。夕瑶看着来人,脸色骤变。
“谢云初,你有病啊,大晚上跟着我干嘛,吓我一跳。”夕瑶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口气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谢云初见她这会儿一副惊恐未定的样子,本想安慰她两句的,但是一想到这姑娘胆子忒大,之前一个人在屋子里,在不知道情形手上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就敢去开衣柜,今晚又不管不顾一个人就敢往外冲,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她两句,“哟,怎么,这会儿一回头看是我,又活过来了?刚刚不是趴在地上吓个半死么?”
“谁吓个半死了?”夕瑶抽回自己的手,双手来回掸了掸掌心的土。不得不说,看到来人是谢云初,夕瑶这颗心这这会儿是真的放回肚子里了。她刚刚蹲在地上的时候,看着影子越来越大,还以为来人是阿大呢,心里着急忙慌地在编各种理由。好了,这会儿都用不上了,可以安安心心的了。
她自己也理亏,可是嘴上却不愿意承认,想着怎么把这个事情糊弄过去。
“给你的弩箭这会儿带了吗?”谢云初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我交给柳四收起来了,这男士的靴筒太大,不好藏。”夕瑶避开谢云初的眼神,低声回答道。
“那这会儿你晚上出门,夜色这么暗,没人看你的靴筒,为何不带?”
“哎呀,不是说了不方便么。再者说,这不是幸亏没带么,刚刚老板娘牡丹来搜身,这要是带在身上,不就露馅儿了。”夕瑶知道谢云初的意思,可是这会儿她惊魂未定,加上心烦意乱的,说话也每个好气。她绕过谢云初,转身就想往回走。
手臂又被一把抓住了。
夕瑶回过身,抬头看着谢云初的眼睛。今晚的月色很亮,可是不知为何,谢云初的眸子,就像是两粒黑曜石,虽然自己不会发光,但是在月色的映照下,闪露着灼灼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睛。
“此次出门不比往常,这云边客栈不是一般的客栈,里面的住客也不是一般的贩夫走卒,所以给你的弩箭一定要贴身带着才好。别怕别人会看到,不妨事的,这客栈里,随身带着兵器的人多了去了。关键时刻,这东西可以保命。”
夕瑶今天第二次被教训了,脸上多少是有些火辣辣的,她没吱声,挣扎着手臂想走。怎料谢云初平日里别的事情好说话,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不肯后退一毫。
见夕瑶不应声,谢云初拉过她的手臂,“嗯?可记着了。”
两个人一个要走,一个往回拉,一来一回,力道没控制好,夕瑶就这么整个人扑在了谢云初怀里。
雨后的夜风,吹在身上略感凉意,而谢云初的胸口,温暖的,坚实的,那一刹那,让夕瑶想起了下午在屋子里,他帮着自己捧布灰时,掌心的温度。
可能是月光太温柔,也可能是忙了一整日发生了太多事,真的有些累了,这样的夜晚,夕瑶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在这个胸膛靠一靠。
当然,也只有一瞬间。
理智很快重回夕瑶的脑袋,她站直了身子,转身又想走,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臂还被某人抓在手里。
夕瑶回身望着谢云初,他却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