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这所谓的通判大人,连自己的身份都是假的,这儿女亲家,哪里能够当真。他不过是想要把我们唐家牢牢绑住罢了。这要是妹妹真嫁给了这个歹人,不光搭上了她一生的幸福,回头这歹人做下的事情,咱们也可都在株连的范围里面呢。”
见唐二夫人有所触动,夕瑶赶紧补上,“这安济坊里,杀人越货草菅人命的案子厚厚一沓,知府大人查了,不少事情就是通判,也就是这歹人做下的。他就是知道自己有一天要被清算,所以才想和和我们唐家绑在一起,回头要死一起死。二婶,您三思啊。”
“哈哈哈哈哈哈,”不等唐二夫人再说什么,高台上的郭不忘又开始鼓起掌来,“想不到啊,唐家这株烂竹居然还真的出了两棵好笋,只是如今,这事情可不是嫁个女儿这么简单咯。”
“此事轮不到你开价,”唐老爷子直视着郭不忘,声音洪亮地打断道,“我既然已经知晓了,自会写奏折向圣上禀明,回头若是圣上责罚,唐某人也愿意担上管教族中弟子不严之责。”
“这事你根本不知晓,最开始还是你父母手里办下的,唐老爷子,唐大人,你从小就不受父母怜爱,一早上山学医,如今还要无端担上这个责罚,就不觉得冤得慌么,”
郭不忘嘴里叼着一截狗尾巴草,一脸的可惜状,“要我说啊,你索性趁如今还没有事发,直接叫齐家族耆老,再去衙门里办好手续,和这个弟弟断了亲,也省得自己被连累。毕竟么,你身边连累你的人已经够多了。”说着,还用眼神瞟了一眼夕瑶。
唐二夫人刚刚还一副不用你管的架势,被这一说,瞬间慌了神,“啊?大伯啊,可不能断亲啊,”说着,回身疯狂拉扯着自家老爷,“你是死人啊,你倒是说句话啊。这要是和大伯断了亲,回头在镇海,谁还卖你的面子。”
眼前的闹剧让夕瑶有些疑惑,他这是要干什么?挑唆唐家两房人有了嫌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夕瑶默默往后退,试图去看看周围的环境,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厮肯定没憋着好事儿。
“唐家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今天没听完故事,可是谁都不许走哦。”
夕瑶刚往后挪动了几步,就被郭不忘发现了。然而此刻她还不害怕,对方只有一个人,又离得远,唐家也再没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了。她继续往外走。
郭不忘见她脚步未停,也不着急,闲闲地从怀里拿出一个极小的荷包,“休~”一下丢到夕瑶的脚下。“放心,没毒,打开看看。”
夕瑶狐疑着蹲下身子捡起荷包,慢慢扯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然后开始颤抖起来。
是珠子,一粒一粒小小的柱子,约莫五六粒,有珊瑚的,还有珍珠的。
那是唐棠的,当初刘千祥那狗才抢走孩子的时候,唐棠头上的鬏鬏上就缠着这些珠子。夕瑶一把抓紧荷包,用力闭了闭眼睛,强压住心中的慌乱。
她一个抬头,双眼狠狠盯住郭不忘。这眼神,凶恶的如同被抢走了崽子的母狼,让高台上的郭不忘也忽地心中一颤,收起了脸上的嬉皮笑脸。
见夕瑶止住了脚步,天也慢慢黑了下去,郭不忘终于开始了今夜的重头好戏。
他站起身,右手手指慢慢扣住自己的下巴,指尖用力,只见半张脸皮就被慢慢揭了下来。
月亮初升,柔和的月光打在郭不忘脸上,却依旧让安济坊西侧晒药台的高架上显得阴森。随着半张人皮慢慢剥落,唐二娘子整个人都开始吓得发抖。即便是见惯了战场上刀光剑影的军士们,看到这如同画皮的一幕,都觉得头皮发麻。
“刷”一声,半张脸皮完全脱落,露出了郭不忘扭曲的半张右脸。这张脸,估计是幼年时被军刀划破,并且力道颇重,虽然现在已经不见骨,可是上下的皮肉都已经卷曲,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伤口处长成一道深红色的凸起疤痕,远远望去,仿佛一条巨大的蚯蚓盘桓在脸上。
“啊,”唐二娘子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吓晕了过去。
而人群中的另一端,谢云初的眼睛里闪着不一样的光泽,他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