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着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大手一挥,掀开被子,大步跨下榻来,朝门外吩咐道:“来人。”
“将军,您醒了?”韩守康一直守在门外,见人醒了,脸上挂着些欣喜,“您怎么下床了,军医说您得卧床休息。”
谢云初皱了皱眉头,挥挥手阻止他继续往下念叨,“去给我热壶茶来,嘴里一股子血腥味儿,”嗓子已经哑到不能再沙哑了。“对了,有消息回来了吗?”
“我给您倒茶去。”韩守康手忙脚乱地拿着桌上的空茶盏就要往外走。
“站住,”相处了多少年的兄弟,一点点小心思都瞒不过。“是不是有消息回来了?”
韩守康脚步一顿,“是,我先去倒壶茶,给您漱漱口,也不差这一会儿。”
“唐家小姐和那个孩子......”谢云初的语速越来越慢,内心最坏的猜想眼看着是成真了。巨大的悲痛和后悔如同窗外阴沉的天色一样笼罩在他心头,仿佛是一张千斤重的大网,洒下来把他牢牢盖住,让他动弹不得。自己的一念之差,莫不是真害了她的性命?
“尸...尸首在哪里发现的,”谢云初气血上涌,只觉得嘴里的血腥味更盛了。他抓着桌案,试图让自己站稳一点。
韩守康一看自家将军误会了,忙解释,“人没死,哎呀,将军您想哪儿去了?”
“什么?”谢云初一个转身,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光。
“哎呀,本来就是看您刚醒,怕您担心,想着拖延一会儿,让您喝点茶水缓一缓。您看您想到哪里去了。”韩守康第一次看自家将军这么快速地变脸,战场上打胜仗都不如他这会儿这般高兴。
他索性也不着急倒茶,先把事情说说清楚,免得将军着急,胡思乱想的。
“兄弟们查了,昨日下午,霞湾巷来了一个卖糖人的货郎,所以唐家小姐就带着邻居家的孩子去卖糖人。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后来,有人看到当天略晚一些的时候,有个小厮推着一个破旧的板车去了安济坊,班车上放了一车的干草和枯柴。除此以外,整个巷子里每个院落昨夜我们都去探了,住在附近的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只有巷子转角处的一个一进的院子,住的是安济坊的小厮。”
“人不见的地方和小厮的院子近吗?”
“极近,就隔着两间屋子。另外,这个小厮昨日晚上没有回来,院落我们也都搜过了。没有人,暂时也没有看到什么特别可疑的东西。不过的确有干草碎以及车轴的痕迹。估计板车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那个卖糖人的货郎呢?可有可疑?”
“查了,没有可疑。这人也是住在附近的,日常就是走街串巷买点小东西。两人失踪的时候,货郎还被一群孩子围着做糖人呢。另外,他的家里人也都查了,就是寻常的老百姓,无可疑。”
见自家将军这会儿情绪还好,韩守康找准机会连忙拿着茶盏出去,顺带去厨房要了些吃食和煎好的药,一起放在托盘里。
端着手里的托盘,他脸色沉重,一路上都在反复思索着,一会儿的消息还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瞒怕是瞒不住的,以自家将军的敏锐度,三两下怕是就看出来了。眼下,先让将军喝了药,进些吃食再说。
想好了计划,他快步往将军的主屋走去。
推开门,谢云初已经坐在书案前了,摆在眼前的是贾府最初的图纸,安济坊的残片图纸以及杭州城里的舆图。
“将军,”韩守康从托盘里拿出茶盏递给谢云初,“先漱漱口吧。”
等谢云初漱了口,又递过去一碟子小米糕,让他先垫一垫,然后又递上了药碗。
谢云初吃过了米糕,喝完了药,把药碗递回去。“现在可以说了吧。”
“啊?”韩守康正在心中暗自庆幸将军什么都没问呢。
“啊什么,你不是还有消息要说么,又怕我担心,所以一直憋着。如今我东西也吃了,药也喝了,你可以说了吧。”这小子,脸上一点装不住事儿,谢云初心里暗赋。但是韩守康这个举动,也让他对接下来的消息有了不好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