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和墨念分开那么长时间,我肯定比主子还瘦,不对,分开一刻我都吃不下饭。”
谷剑兰笑起来:“墨念现在也不在你身边,你不也吃得挺香?”
“没有啊,他就在马车顶上。”
“什么?”
墨纯掀起车帘,叩叩车窗,车顶立刻起了动静。
墨念抱着手倒挂下来,满脸疑惑看向她。
墨纯伸手捏捏他的脸颊,笑得如沐春风:“上去吧。”
疾风掠过,车帘飘落,墨念回到车顶,墨纯也回过头乖乖嗑她的糖。
车厢内静默片刻,谷剑兰感觉不到她对自己的怨恨,尝试着同她谈天:“墨纯,这些年,之哥哥在上京过得怎么样?”
“吃好喝好,但他人不好。”墨纯舔掉指尖糖屑,叹了口气,“主子从北境回来时带了一个姑娘,我们都以为那是他的妾室,张罗着要给姨娘置办,结果过不了多久,姑娘就跟了疏世子,我们才发现主子并不喜欢她。”
“哦?怎么看出来的?”
墨纯掀开车帘左右看看,微微倾身上前,低声道:“主子自从回了上京,就被陛下囚在城里,他夺了主子的兵权,解散了军队,只说他是王爷的独苗,担心他年纪轻轻弃父而去,所以将他困在上京,不允许踏出外城半步。”
“主子在上京无事可做,每日都在书房画画,画的都是无脸持剑的姑娘,有时候夜深更漏,他仍在书房奋笔疾书,不是念着你是什么?”
“既是无脸,你又怎么知道是我?”
墨纯狡黠一笑:“我把它们偷出来看过,系着襻膊铸剑的姑娘,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最重要的是,姑娘的发髻上别着一支木兰簪,这不就是在暗示你的名字?”
“他书房里的东西,你何必要偷?”
“他可宝贝了,墨干了就藏在匣子里,不偷拿我看得见吗?”
放在匣子里的东西都偷得到?墨纯确实有些本事。
要知道林琢之自小在姥爷身边长大,他姥爷是北境制造机关的高手,她能破掉林琢之的机关偷东西,说明她不仅手快,眼睛也挺利的。
谷剑兰没应答,依旧笑意盈盈地看她,墨纯心里发虚,忙道:“你可别检举我,主子知道要揍我的。”
说完又赌气道:“算了算了,你说出去也无妨,当初主子收留我,看中的不就是我这小偷小摸的性子。”
“这话有点怪,你不妨解释解释?”
“遇到主子之前,我就是江湖上的神偷,我偷了主子好多东西,发觉他家不追究,就逮着他这头羊薅,结果最后一次被他抓个正着。”
“那天晚上他告诉我,他看中了我偷东西的技艺,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还管吃管住,我当然立刻答应啦。”
谷剑兰深以为然:“第一次见面,我的剑簪就在毫无察觉之时落到你的手上,你的手确实快。”
“当然,从来没人否定过这一点。”
“你既是神偷,有否进过林疏之的府邸?”
墨纯思索片刻:“从前偷偷进过几次,现在主子只会带墨弯去看望程姑娘,不带我去。”
看来去往那处的次数不多,谷剑兰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赌一把。
她从怀中摸出一张小帕,缓缓展开,露出里头的雪莲花铃铛。
“你从前行走江湖,见多识广,这个花纹,你见过吗?”
墨纯拍走糖屑,捻过铃铛,颦眉细细端详:“这不是凃知县荷包上的花纹嘛,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来着。”
“对,这种花纹,你有没有在上京城里见过?”
“上京城?”
墨纯嘴里喃喃,闭上眼睛细细思忖起来。
脑海里闪过一栋又一栋楼阁,掠过一座又一座小桥,忽然定格在了翠林里的水榭之中。
墨纯忽地睁开眼:“我想起来了,这不是——”
“吁!”
马嘶声起,马车平平稳稳地停下来,车夫在外禀道:“谷大人,到了。”
谷剑兰应了声,上前攥住墨纯的手腕,低声道:“还在哪儿见过?”
墨纯张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姑娘先告诉我想干什么?如果是对人不利,我就不告诉你了,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我才考虑要不要跟你坦白。”
谷剑兰松开手,压住心底不安,笑道:“好,不过说来话长,我们找时间慢慢说。”
墨纯先出去,扶着谷剑兰下了车。
彼时天光大盛,谷剑兰回过头,瞧见墨念抱胸立于车顶,任由晨风吹拂他的衣襟,猎猎作响声,宛如战场上飘扬的旌旗。
谷剑兰忽然想起林琢之,他自幼立志做将军,磨了几年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置,却被皇帝一棍子打了下去。
谷剑兰忽然理解,为什么林琢之不愿意回上京,不喜欢林匣玉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