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疾风撕裂空气,俯冲而来。
林琢之转手一别,抓住了那枚砸向他后脑勺的小石子。
桃树摇晃两下,花瓣携着朝露飘落,淋了林琢之满身。
他叹口气,把石子甩入塘中。
“林婷珊,下来。”
粉裳少女从桃树枝桠上一跃而下,如展翅翩飞的蝴蝶。
她拍掉裙摆上的泥尘,一巴掌拍在林琢之肩膀上。
“二哥,你盯着这盆兰花好久了,一个早上无事可做?”
林琢之白了她一眼:“留在上京,不就是让我安心斗鸡打鸟走街串巷?我还需要做什么?”
林婷珊吐吐舌头,这诏令可是她父皇下的,她这是戳到林琢之的痛点了。
她赶紧转移话题:“我今日打听到一个消息,但不保真,你要不要听?”
“不听。”
“哎呀你一定感兴趣,有关郜离。”
林琢之拳头一紧,悄悄提袖掩盖,语气生硬:“你说。”
林婷珊就知道他会这样,脸上的得意藏也藏不住:“郜离递了帖子,约莫一月后来上京做客,来的貌似是一男一女两位使臣噢。”
“女使臣……”
“是啊,女、使、臣。”林婷珊一字一句地强调,“不知道,是不是你心里记挂的那位。”
“闭嘴。”
“你凶什么嘛?父皇他们不知,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还能不知吗?”
“少听林疏之瞎说。”
“大哥最了解你,你说的话可能存在狡辩的嫌疑,但他说的话绝对保真。”
林琢之不耐烦听到这个名字,他板着脸转过身:“贬损我的话你最爱听,夸赞我的倒没见你留意。”
林婷珊揉揉眉心,皓腕掩住自己心虚的神情:“你心眼真小,大哥又没说你什么坏话,至于这么呛我吗?”
“那我也同旁人说说你心里记挂的人,左右也只是咱们兄弟姐妹知晓,你到时候别跳脚就行。”
“你……你!”
不必等到以后,林婷珊现在就已经气得直跺脚了。
“我就说为何那么多姑娘看不上你,原是被你这张嘴气退的,你等着孤独终老吧!”
她说完这句话,便提着裙摆没入花丛中。
宫巷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池塘边又只剩下林琢之一人。
分别一载,林琢之回到上京,很没出息地混成了一个闲散世子。
皇帝剥夺了他的军衔,将他困在国都,美其名曰让林琢之好生休养。
林琢之心中有气,却只能谢恩,老老实实呆在府里,无诏不得外出。
不过,他也并非无事可做。
“墨弯。”
墨弯应声而出,跟在林琢之身后,亦步亦趋绕过池塘。
“程可怎么样了?”
“回大人,程姑娘自言过得极好,没有被亏待。”
“使臣的洗尘宴,她可会和林疏之一同出席?”
“她以这等身份入宴,本就不合规矩,但若林总督一定要将她带去,我们也是无法的。”
林琢之停下脚步,思索片刻:“想办法阻止他。”
墨弯沉默半晌,还是说道:“奴婢劝不动林总督。”
“劝不动他,就劝程可。”
“为什么不让程姑娘去?难道还怕遇到……”
林琢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不要多问。”
“是,大人。”
墨弯咬紧嘴唇,忍下那点不甘,提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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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亲王府玉珠含蕊,百花盛放。
前夜细雨滋润,今日春光倾洒,呈于花瓣上的露珠泛着华光,晶莹莹颤巍巍,惹人怜爱。
黄裳少女踮起脚尖,要捻那露珠入瓶,却因泥土湿润脚下一滑,倏地往后摔去。
恰在此刻,一双大手扶住她的腰肢,玉瓶也稳稳当当栽到少女怀中。
枝上露珠簌簌落下,那人抬起宽袖,为少女遮掩。
少女回头一看,赶紧挣脱来人的手,转过身来行了一礼:“大人。”
来人轻拂落在袖上的露珠,语调温柔:“还没习惯?”
少女低眸,摩挲手中的玉瓶,惴惴道:“夫君……”
林疏之温和一笑,将她揽入怀中:“今晨这么好兴致?采露珠是要酿酒吗?”
“夫君曾说喝腻了宫宴的酒,我就想给夫君酿壶桃花酒,下个月洗尘宴,夫君带去即可。”
“阿可,你不去吗?”
少女摇摇头,转身继续采露珠:“我这等身份的人,去了洗尘宴,恐丢夫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