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霄很不服气,胸膛起伏,眼睛委屈得泛红。
刘怀见他这模样,亦是越看越气:“谷大人有林总旗护着,什么时候轮到你操心?你不留在御书房跟朕学批折子,反倒跑到那种地方去寻——”
“我不要和白墨槐成婚!”
刘霄打断刘怀的话,脱口喊出来。
好半晌,御书房内静得落针可闻,只余灯花坠落的声响。
刘霄的声音好似依旧在御书房里回荡。
墨槐低下头,渐渐失神,眼前烛光渐朦。
她以为刘霄即使要反对,也不会当面驳了自己,墨槐心中空落落的,说不出话。
刘怀彼时也只是商量商量,考虑到她是白谋士的孙女,又考虑到她现在是谋臣之一,让她嫁到皇室无可厚非。
刘匀,风流之辈,墨槐肯定会介意,那便只有刘霄了。
墨槐知道他八成不会同意,但心里仍抱有一丝希冀,所以没有拒绝。
现在那丝希冀被刘霄完全打破了。
刘怀也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她的神色,转头怒斥刘霄:“谁将消息透露给你的?”
刘霄定定神,心里起了一丝后悔:“儿臣偷听到的。”
“平日让你同朕批折子,你隔三差五找借口推三阻四,偏偏这等小事你一听一个准。”
刘霄急得跳脚:“这怎能算小事?这是儿臣终身大事,怎能就这么随便定夺了?”
“你!”刘怀被自己的小儿子气得不轻,又见墨槐在场不好发作,只得冷声道,“你先下去。”
墨槐微一福身,出去合上门。
寒风刹那间灌进去,墨槐打了个寒战。
门里的声音飘悠悠传了出来:“你是不是给人下药了?”
“父皇又派人监视我!”
墨槐心里一咯噔,下什么药?
“她和林琢之虽然没有名分,但已有夫妻之实,你而今这般算是什么行径?强娶臣妻?”刘怀把桌上的砚台敲得极响,显然怒极,“林琢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敢对我做什么?他把谷姐姐抱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做这等事,有没有被人瞧见?”
“应该……没有吧?”刘霄声音小下去,复又高起来,“父皇不是派人跟踪儿臣,那人没有同父皇汇报吗?”
拍案声从御书房里传出:“刘霄!”
刘霄非要顶嘴:“儿臣和谷姐姐在轩车里,谁敢来瞧?”
尾音忽地弱下去,他想起自己乘坐一辆车板破碎的轩车回来,一路上都冻得直打哆嗦,怒火忽而窜起,刘霄高声道:“林琢之也太狠了,至于把我的轩车劈成这样吗?儿臣被冻了一路!”
刘怀冷哼一声:“别说什么轩车了,以他的脾气,没有削你的人你都该谢天谢地,你抢他的人,他能不着急?”
“他还抢了我喜欢的人呢!”
“你这么有本事,林琢之将人带走时怎么不去追?”
刘霄语塞,倔着脾气不说话了。
而后他们又谈了许多,都在说南汀的事儿,没再往墨槐身上扯,墨槐不方便再听,只得走下玉阶,往天灵殿方向去。
刘霄在南汀做了什么,墨槐已经隐隐猜到了。
酸涩、失望、担忧,各种各样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墨槐来到天灵殿门口,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墨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刘霄的呢?
或许是因为他劝降时,没有像梁清秋那样先威逼后利诱,他只是单纯给墨槐送了一串小铃铛,咧开嘴对她笑,让她想开些。
再或者是自己伤心想家时,他会拉自己出来打雪仗,打着打着,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
所以,刘霄人这么好,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墨槐不太相信。
她呆呆站了很久,久到雪絮落了满身,头发亦被染白,连愈来愈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这是……白大人?”
墨槐吓了一跳,回转身来,后退几步。
一身月白色襕衫闯入眼帘,墨槐抬起头,对上那双笑意浅浅的凤眼。
来人轻笑微躬,朗声道:“吓到大人了?失礼。”
墨槐上下打量片刻,亦行了一礼:“墨槐失态,程大人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