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就这么不讨你欢喜?”
“不讨。”
“叔父那么挂念你,你非要往这苦寒之地钻。”
“我若晚几天到北境,边县都不在东郦版图之内了。”
林总督的声音瞬间沉下来:“祸从口出,我说过很多遍。”
房间里只剩窸窣声,林琢之不说话了。
林总督似乎叹了一声:“真不回去?”
“留我自生自灭不是省事?”
拍案声骤起,裹着怒斥:“你说的是什么话?”
斥责乍起,也把门外的谷剑兰吓了一跳,她后退一步,撞上红漆柱,引起屋中人的注意。
“谁?”
“是……咳咳咳……”
谷剑兰没忍住,冷风一过,就咳得昏天黑地。
吱呀。
房门开启,屋内烛光流泻,映亮门前一方湿地,一只脚随启门声踏过门槛。
“进去吧。”林总督拍走迎面吹来的雪絮,“他在里头等你。”
谷剑兰没有多想,微微福身准备进去,林总督却一直堵在门口不动,她不解,抬头望他,发现林总督也正盯着她看。
他声音极低:“你就是谷剑兰?”
谷剑兰疑道:“是。”
林总督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眼神冷冷:“红颜祸水。”
谷剑兰皱眉,这人怎么莫名其妙?
“若不是有你,林琢之也不会来北境。”
谷剑兰眉心微颦:“巡抚不就是巡行天下,抚军安民?”
林总督像是被她堵住了话,只垂眸看她,不出声。
他背光站着,房间渗出的光给他周身镀了层金边,然其神情严穆,以一种睥睨姿态看着谷剑兰,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您还有事?”
“无事,只想看看姑娘有何特别之处。”
“无甚特别,见笑。”
谷剑兰感觉到他明显的敌意,她本身话不多,也不欲和他纠缠,绕过他迈进门槛。
谁知他朗声补了一句:“你的铸剑术不过如此,若今夜本官没有及时赶到,临镇怕是要直接沦陷了。”
谷剑兰被这话钉在原地,耳边嗡嗡,动弹不得。
这话明显是故意说给林琢之听的,屋内的林琢之朗声道:“大哥,这般欺负一个姑娘是不是不太厚道?”
“实话实说而已,真当什么剑都能对抗沙场兵器?可笑。”
“大哥!”
林总督说完便径直离开,不给二人丝毫反驳的机会。
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的话却在谷剑兰耳边嗡嗡作响,她立在原地,久久都未回神,直到林琢之掀开珠帘走出来。
“我大哥直言快语,才来北境,对形势了解不深,我回头好好说他。”
谷剑兰没说话,林琢之的安慰没进耳朵,直到他的手挽上小臂,她才回过神来。
“你还好?”
“还好。”谷剑兰抬眸道,“墨槐说你伤到手臂。”
“包扎好了。”
谷剑兰见他身着单衣,臂上隐有纱布的影子,但其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想来被照顾得不错。
“那就行。”谷剑兰微微笑道,“你好好休息。”
才回头,林琢之便拉住她的小臂,扯着她转过身来。
谷剑兰猝不及防,差点栽他怀里,好在她刹住脚,和林琢之保持在一拳距离之外。
房间里烧炭,驱散谷剑兰从外带来的寒,温热呼吸落在谷剑兰额上,惹得她的心跳莫名加快。
“说起来,你好像很少主动问我问题。”
谷剑兰不言。
“不想知道总督与我的关系?”
“堂兄弟?”
眉眼如此相似,他还直呼其为“林疏之”,方才总督又言及“叔父”,那自然是堂兄弟无疑。
林琢之的星目映着烛火,熠熠生辉,他眸中含着探究,微微倾身下来,和谷剑兰拉近距离。
她几乎能在他眸中看见自己。
窗上映着两人的剪影,距离那般近。
谷剑兰垂头,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灼穿。
她局促地别开眼,按捺住自己的心跳:“我该回了。”
林琢之没说话,跟着谷剑兰走至门口,看着她打开房门。
外头忽然涌进一阵风,“砰”地一下将门关上,再欲打开,风声呼呼,房门纹丝不动。
谷剑兰转回身:“外头风大,我等到……”
一回头撞上林琢之的胸膛,谷剑兰一声惊呼,往后一退,“砰”地一下撞在门上。
她竟已退无可退。